牛星星面部痉挛了一下,极不自然地说道:“这是在下心中永远的痛,不便说出,请求大东家谅解。”
“嗯!”黎禾说道,“那从小的方面说师爷对商家有什么作用呢。”
牛星星恢复常态道:“帮商家出谋划策,为商家撰写文章,代商家应酬周旋,替商家减税减役。”
“看来师爷作用不小,那今后就有劳师爷你了。”黎禾说。
牛星星说:“职责所在,当全力以赴。”
“我想问一下,当时这个合本经营是先生谋划的吗?”黎禾说。
“嗯……是在下提出的建议。”牛星星说道,“我认为这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最佳选择。”
黎禾说:“那当时讲粗鄙的话、威逼恐吓又是什么意思?”
牛星星说:“实不相瞒,由我讲出粗鄙、威逼恐吓的话是一种策略,目的是为下一步茶店的合本经营进行铺垫,没有恶意。”
“玩策略,不至于吧。”黎禾说。
牛星星说:“试想一下,如果我们一开始上门就谈合本经营,大东家肯定不会答应,所以通过策略,也就是绕个圈子,达到合本经营的目的。”
“但也不至于恶言恶语、恐吓别人啊。”黎禾说。
牛星星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次恳请大东家饶恕在下罪过。”
“好啦,话说开了就没什么了。”黎禾说道,“哎,莺莺人呢!”
牛星星准备去找,黎禾示意等一下。黎禾若有所思地说道:“张莺莺身上有几个地方让我疑惑,比如,她一个良家女子,怎么说起话来有时有点……出格。”
“噢,是这样的。”牛星星说道,“莺莺从小在山上长大,接触的都是没读书的矿工之辈。山上教化不够,人们日常谈论最多的是男女之事,最大乐趣也是鱼水之乐。在这样的环境下,莺莺不可能免俗。所以,莺莺有些话大东家听起来不顺耳。但我认为,那些话是莺莺对大东家的真情流露,是爱你在心口表白。”
“哎呀,打住!”黎禾说道,“既然不能免俗,那莺莺在山上怎么二十五了还未结婚嫁人。”
牛星星回道:“莺莺在十九岁时看上了本县县学的一个年轻生员,他家央求一大户做媒,结果那生员说莺莺家是这个……土匪,会影响自己的名声、仕途,坚决不同意婚配、不接纳莺莺。自此以后,莺莺断了结婚嫁人念头,直到遇见大东家,才重新燃起结婚嫁人的火焰,才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
“呵呵……师爷到底是举人出身,出口成章,文采飞扬,诗情画意,真是领教了。”黎禾说。
黎禾让人去找张莺莺,须臾,张莺莺走了进来。张莺莺说道:“在后院仓库陪童姐姐聊天,还没聊完呢。”
牛星星先告辞离去,张莺莺留了下来没走。晚上,张莺莺拉黎禾到自己的侧室一起睡觉。因张莺莺有孕在身,黎禾不敢造次,半夜又转到了童丽的主卧间。
次日,黎禾、童丽一起吃午饭,孙嬷嬷走近说道:“还是小卷的事,恳请家主、夫人做主让小卷、爱文婚配。”
童丽说:“是说让小卷、爱文婚配啊,有什么问题吗。”
“李嬷嬷到布坊找老任去求证家主与李家不是同族关系,想让爱文做家主的妾,那我家小卷怎么办。”孙嬷嬷说。
黎禾问道:“李嬷嬷到布坊找老任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嬷嬷答道:“她到对面店铺买糕点,到街上雇马车到布坊,在布坊寻找老任,找到老任问话,大家都知道了。”
黎禾说:“问话的结果就是我与李家不是同族关系,对吧。”
“听说是这样的。”孙嬷嬷说。
黎禾皱眉不作声,童丽说道:“好啦,等我们问过李嬷嬷再说吧。”
下午,黎禾盘点里甲各项税赋的收缴情况。现在,里甲各项税赋的收取基本恢复到大水淹城之前状况,没有出现大的纷争。但是,赈灾均摊银的收取在第六甲遭到拒绝。黎禾叫来波儿、慧儿询问被拒情况。波儿说道:“第六甲甲首彭立佳不肯收缴本甲应摊的七分赈灾均摊银,彭甲首说水灾都过去快三个月了,还收什么赈灾均摊银,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黎禾问什么难听的话,波儿、慧儿摇头道:“不敢说!”
黎禾指着波儿道:“你如实说,我不怪你。”
波儿小声道:“彭甲首说家主看不起他家,嫌弃他家。还说家主不同意慧儿嫁给他家彭三佳是想自己霸占……慧儿。”
黎禾哼了一声道:“意气用事、一派胡言!”
慧儿低下头小声问道:“那七分赈灾均摊银怎么办?”
黎禾大声道:“继续收,你们月月去催收,直到收到为止。”
只听外面一个声音道:“不用去催收,我来补缴。”
话音刚落,一人跑进厅堂,拿出银子递给黎禾。黎禾感到意外道:“彭三佳你怎么来了?”
彭三佳喘气道:“赈灾均摊银是均摊的撒,既然是均摊,我们甲、我们家就有份,就应该缴。我觉得我父亲做的不对,所以,我来缴这个七分银子。”
“哦!”黎禾接过银子道,“还是三佳你懂事明理,将来一定有出息!”
“那是当然!”彭三佳说道,“我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他以后还要把家业传给我。”
黎禾颇有兴趣地问道:“你上面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吗,他俩应该排在你前面继承家业啊。”
“因为”两字刚出口,彭三佳停住,然后说道:“当着外人说家里的事不好,不能说!以后慧儿嫁给我,我讲给慧儿听。”
“住口!”慧儿发怒道,“谁要嫁给你啊,没有的事,闭上你的臭嘴!”
彭三佳张口还要讲,被黎禾制止。黎禾把银子交给波儿,吩咐波儿、慧儿一起到账房去交银销账。
波儿、慧儿离去的同时,黎禾对彭三佳说道:“你缴银之事已办,可离去了。”
“话还没讲完呢!”彭三佳小声说道,“现在没有外人,我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讲。因为我父亲对我私下说我两个哥哥不识字,还有点那个……傻,所以要我以后继承家业,知道吧!”
黎禾说:“我是外人,为何告诉我。”
“因为你是慧儿的家主,慧儿嫁我要你答应。我要跟慧儿家主搞好关系,就不把你当外人了。”彭三佳说。
黎禾说:“慧儿可能不愿嫁给你。”
彭三佳说,“如果慧儿不答应,那我就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了。”
“真的啊!”黎禾装着害怕的样子说道,“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呢?”
“下个月的税赋我们甲不缴了!”彭三佳说道,“还有,我父亲是大嘴巴,他乱说我不管了……”
黎禾“呵呵”一下,不再搭理彭三佳。彭三佳则喋喋不休地说道:“如果你劝说慧儿嫁给我,那我就是里长大人的铁杆跟班,坚决与你站在一边,完完全全听你的号令。我父亲听我的,他也就会听你的。”
待彭三佳离去,黎禾走出大门,来到自家码头,查看大船大修情况。船务管事宋水生报告道:“大修快完工了,不耽搁本月到苏州府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