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翠兰,和几个弟弟妹妹,全都围拢过来,一个个的都看傻了眼。
实在是、实在是陈力置办的‘年货’,太丰富了!
一挂200响鞭炮,二斤水果糖,二斤红糖,二斤大叶子老茶,二两冰糖,一卷蓝底碎花布,一卷红底碎花布,几张红纸,两包老工字卷烟,两条双兔烟……
主打的就一个丰富。
“分成六份,给你三爸、四爸、五爸、六爸、七爸家都送去一点,让孩子开个荤腥,尝个鲜。”
看着铺了半炕的年货,大伯陈耀祖毫不犹豫的说道。
陈力笑道:“别,家家都有。”
他回头,让大姐翠兰将所有的年货都收起来,并对大姐眨巴了一下眼睛。
大姐翠兰会意,除了两卷布,其他东西,一包袱卷起来便提走了。
除了鞭炮和布,其他东西,给大伯陈耀祖家的都是双份,是就是情分……
“你比大伯厉害,也比你爸厉害。”
吃过晚饭,大伯吧嗒着旱烟锅,欣慰说道:“当年,我和你爸精心炮制了几坛药酒,跑了一趟县城,偷偷摸摸好几天,才卖了二十二块六毛钱。”
陈力笑了笑:“年代不同了,那个时候的人多穷啊。”
大伯嘿然一笑,再没说什么。
这一个晚上,陈力、常书兰在大伯陈耀祖家,说说笑笑的,一直呆到半夜十一点多,方才出门回家。
漫天的大雪,无声无息的飘落。
逼仄的黄泥巷里,积了厚厚一层雪,约莫有半尺厚,脚踩上去,软囔囔的,嘎吱作响。
一个少年人,一个少女,并肩而行,谁都没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个人抬头,发现雪夜的天幕,其实并非一团漆黑,而是散发着一抹浅浅的光亮,甚是好看。
“陈力哥,谢谢你。”常书兰突然说道。
“谢谢我,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陈力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常书兰‘噗嗤’一声,笑了。
这句十年前的‘名言警句’,曾经引起全国轰动,多少城里的知青大受震动,纷纷奔赴生产第一线,奔赴广大农村,成了一代人的热血壮举。
最近一两年,知青返城,又成了一股风潮,就连陈家沟这样一个偏僻小地方,也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变化。
陈力知道,就在这几年里,还会诞生一个所谓的‘文学流派’,叫什么伤痕文学。
陈力对此,基本没感觉。
城里的知识分子娇贵啊,在农村广阔天地才呆了几年,这就受伤了?还伤痕,伤个屁啊。
用陈力的话说,按照这个逻辑,他们这些从一开始就出生在农村的穷小子、傻丫头,还不得伤死?
常书兰虽说曾经是省城姑娘,比知青还要知青,却选择了无条件支持陈力的想法,坚决拥护她男人的立场……
“玩笑归玩笑,复习得抓紧。”
最后,两个人来到常书兰家门口,陈力郑重说道:“明天晚上吃过晚饭,你就过来,咱们一起补习功课。”
常书兰点头:“嗯。”
陈力:“赶紧回家,要不,文老师等急了。”
常书兰抬头,弯月般的眼里,有波光粼粼;她向前跨出小半步,微微仰着脸,嘴唇有点干,半眯着眼睛,似乎想说一句什么。
陈力其实有些心动。
不过,他严肃制止了她:“常书兰同志,在接下来的半年内,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以学习为主,以高考为目标,好好学习,绝不分心!”
常书兰跺一下脚,奶凶奶凶的瞪着陈力,刚要说一个‘讨厌’。
结果,却发现这家伙对着自己,不着痕迹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的正气凛然。
她一回头。
果然看见自家大门口,母亲文老师披着一件棉袄,神色平淡,静静的看着她们小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