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心中跳脚骂娘,却也不敢耽搁,岁末城八大家族哪个不是要看祖师堂长老的脸色,现如今曹北玄半步内门长老,攀上了这根参天树以后就是从龙之臣,何处不得横着走?忙带着一身肥膘撞进了阙月楼中。
在紫袍男人叶悬的亲自引领下,钟贞与之走入岁末城第一名楼。
阙月楼下。
胸前平和的少女瞧见同伴心不在焉的样子,心生奇怪,语带好奇与关切问道:
“凤儿姐,看你眉头都要拧成一团了,又遇见什么伤心事情?”
胸有沟壑的少女怔怔出神,紧抿着嘴唇,也不言语,双眼定定回望着,眸子里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嘿嘿,你看叶氏家主那模样,自打进入阙月楼我还没见过呢,凤儿姐,你说那个白衣服年轻人什么来头,能让城北叶公低三下四的,的,卑颜奴膝?”少女有些口拙,昨夜刚读的圣贤书今日却又忘记了,怀春似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财,去岁末山上逛一逛。
名为凤儿的少女收回目光,低垂着额头,许久后才喃喃吐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细微嗓音,“我好像错过了一大笔钱。”
……
过了阙月楼大门,叶悬现如今真可谓悬着一颗心,生怕惹得身后这尊杀人如麻的大佛不开心,穿廊过道只恨脚步不够快,额头冷汗直流下,总算是来到了一间算不得富贵堂皇的雅间外面,见白衣年轻人举目打量,细声轻语比自家刚娶进门的第十八个小娇娘还要讨好,讨好笑道:
“这就是阙月楼最好、顶好的房间了,北玄执事有所不知,这间房子里存着儒家学宫的一件礼器,每时每刻都能吸收天地灵气精华,在这里哪怕是说说话,都耽误不了修行。”
儒家学宫的礼器?钟贞轻轻颔首,保持高冷的姿态,因为他不知道北玄师兄对于儒家是何种态度。
见白袍执事对此没有意见,叶悬忙招呼着入座,不由分说亲自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盏白玉瓷杯,奉茶侍立在一旁,“北玄执事,咱们直入正题?”
钟贞看了眼这肥头阔耳的紫袍男人,心说今日假扮曹北玄的事情是不是有点过于顺遂了?一外门家族的话事人,怎会不经过任何考量就贸然与从未见过面的人合作?
“绝对有诈…难道知道我假扮曹北玄,故意虚与委蛇陪我演戏?”心念闪烁间,钟贞面无表情点点头道,“可以。”
叶悬闻言大喜,前倾几分身体,“叶某不敢浪费北玄执事修行时间,今日邀北玄执事一叙,主要是想请执事杀掉一个人。”
“这人生性歹毒,无恶不作,听说是儒家学宫派入咱们山门的间谍头目,”叶悬顿了顿,借着喝茶的功夫,瞄见年轻人依旧是无甚表情,才继续说道,“我叶家子弟叶清玄曾在山门中发觉此子泄露宗门机密,可谁知此子丧心病狂胆敢在宗门内直接动手行凶,好在……”
你不需要强调那贼子如何歹毒……钟贞打断这男人的絮叨,直接说道:
“此子名为钟贞,曾在思过崖下与叶氏子弟叶清玄争风吃醋发生争斗,后叶清玄唆使门内执事挑衅钟贞,因此结生出怨恨,你叶氏一族要借我曹北玄杀掉这人?”
单刀直入,不给叶氏任何试探的机会。
这……叶悬心中一惊,讪笑道,“这事果然瞒不过您,小儿辈之间的争斗,我等本不欲插手,可谁知道此贼乃是儒家学宫派入山门的间谍,身负金丹境修为却伪装成练气境修士,着实可恨呐。”
接着语不停歇,叶悬一口气说完了五六个值得怀疑的地方,一心就是要彻底给某人扣上儒家间谍的帽子,为自己的报复行径“师出有名”。
还在这里忽悠…我要不是当事人,也许就真动了疑心,不,曹北玄也许会有所怀疑,但不会直接答应出手……这叶氏一族脑子好像不太好啊,请魔教执事动手,还讲个毛线的师出有名,直接金银珠宝贿赂钱财甩在脸上不就行了?
我上辈子还是太单纯了,从未接受别人行贿,都不了解流程…就像去了海鲜市场上,找了半天最后却被素菜荤价给迷倒了…我真单纯……钟贞默然几秒,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
“此子是正是邪无需多说,你且说说,我曹某人为何要出手诛杀此贼?”
叶悬眉头一动,有种为了孕气准备多日却突然被人休妻的感受,低头掩过尴尬神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青色玉佩道:
“黄金五百两,筑基丹三颗,归元丹十颗,刻有道门符箓的灵宝三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事成之后,我叶氏欠北玄执事一份人情,日只要执事开口,我叶氏一族一定全力相助。”
轻轻推过青色玉佩,叶悬抿了口茶水,笑说道:
“叶家有女初长成,身具才学与美貌,北玄执事如若有意,叶某可做这个月老。”
我一个魔教教主嫡传…不,岁末山内门弟子,就值这点钱?钟贞冷冷看着叶悬,“你可知钟贞此人修为几何?”
叶悬被这目光盯得难受,咽了口唾沫道:
“最高不过金丹境,据山门执事回报,极有可能刚筑基没多久,以北玄执事的实力,对付此獠绰绰有余。”
钟贞冷哼一声,重重敲打了下桌子,“狂妄!无知!愚蠢!”
一连骂了三句,钟贞压下逐渐翘起的嘴角,起身踱步道:
“此子修为高深,境界大成,登山几日不显山不露水,被众人误以为只是个练气境修士,可到底还是被我发现了问题。”
“一筑基境修士,哪怕有宗门圣物也杀不得金丹境刺客,砍不伤祖师堂长老,你可知要我对付的是何等天资出众的妖怪?”
“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
叶悬陡然沉默。
钟贞不着痕迹瞄了紫袍男人一眼,话峰一转,“不过,我曹北玄铲除此獠倒也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叶悬一颗心顿时提起,忙追问道。
钟贞不缓不慢坐回了紫檀沉香椅子上,端起茶杯似笑非笑道,“钟贞师弟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你叶氏要我挥刀砍向自家兄弟,是不是过分了点?”
啪!
茶杯重重砸在桌案上,钟贞半转过身,神色淡漠的就像看着将死必死之人。
叶悬悚然一惊,正要解释一二表面心迹,却听这杀人如麻的魔头缓缓笑道: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