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嬴孝公元年六月初七。

下午。

有嬴国大夫蹇季府邸。

“父亲，刚刚传来的消息，公子殁家中失火，公子殁本人被烧死了。”蹇丁对父亲蹇季说道。

“看来，是千里驹出手了。唉，何苦生在帝王家啊！”蹇季感叹。

“那我们该怎么办？”蹇丁问道。

“公子殁没了，肥仁便不会立即弑君了。肥家现在应该会集中精力对付千里家。”蹇季说道。

“我们坐山观虎斗吗？”蹇丁说道。

“不行，平衡不能破。肥仁之所以一直用计而不是用力，就是因为肥家做不到一家独大。如果千里家被肥家灭了，肥仁虽然势力受损，却也没了对手。那时情况更坏。”蹇季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蹇丁问道。

“让他们打不起来。”蹇季说道。

“该怎么做？”蹇丁说道。

“你去大街上，找几个孩子来。”蹇季说道。

“孩儿这就去。”蹇丁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等一下。”蹇季叫住蹇丁。

“父亲还有什么吩咐？”蹇丁问。

“叫区犁来见我。”蹇季吩咐道。

“知道了。”蹇丁答应完，便去了。

有嬴孝公元年六月初七。

下午。

有嬴国都城大街。

一群孩子手拉手转圈玩耍。

边蹦跳，边唱着童瑶：

“月将升，日将没。棒打千里后，无人可脱逃。”

有嬴孝公元年六月初七。

晚。

有嬴国上大夫肥仁府邸。

“大哥，事情好像变得越发复杂了。”肥礼跟肥仁说。

“怎么了？”肥仁问。

“我刚刚来大哥府上的时候，看见路边小童，在唱着童瑶，说什么‘月将升，日将没。棒打千里后，无人可脱逃。’这是有人制造舆论牵制我们。”肥礼说道。

“看来是有人不想看到我们跟千里驹撕破脸。”肥仁说道。

“会不会就是千里驹放出的舆论？”肥礼猜测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千里驹敢在这个是时候杀了公子殁，就应该已经做好跟我们火并的准备了。提醒我们，此时众人站在他那边，确实对他有利。但也有可能另有其人，不希望我们跟千里驹火并。”肥仁说道。

“千里驹确实已经做好准备了。刚刚有人来报，说千里家的家臣，都整装束甲，应该是怕我们偷袭千里府。”肥礼说道。

“意料之中的事。”肥仁随口答了一句，其实脑子在飞速旋转。

“大哥，如果这件事不是千里驹做的，那又会是谁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肥礼开口问道。

“这个不好确定，可能是千里驹的家臣，也可能是那些自以为忠君的大夫。”肥仁答道。

“自以为忠君的大夫？”肥礼一边轻声重复这句话，一边思考着。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隔了一会儿，肥礼开口提问。显然，他没太想明白。

“表面上，虽然是我们与千里家族在斗法，但其实梁渠也牵扯其中。他是一国之君，任何权利争夺，他都没办法置身事外，想不参与也做不到。但所有各方势力当中，梁渠是最弱的。所以，一旦各方决裂，梁渠必然遭殃。很可能，我们与千里家还没有斗出结果，梁渠就先死了。”肥仁思考了好一会儿，给出这个答案。

“他们还是想保梁渠？”肥礼问。

“保梁渠对他们最有利。”肥仁回答。

“那我们该怎么办？”肥礼问。

“原本的计划要先缓一缓了。你去做两件事。一是抓紧调查公子殁家中失火案，如果拿到证据，我们就有办法兵不血刃地干掉千里驹。再有就是，仔细排查还有多少赢家子孙流落在外。只要能够跟继承资格有关联的，都要找到。我们必须再弄出一个有资格继承国君的人来。”肥仁说道。

“好，我这就去。”肥礼说完，急忙忙就走了。

有嬴孝公元年六月初七。

下午。

有嬴国大夫子离府邸。

“区犁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子离前来做客的区犁表示热烈欢迎。

“叨扰了。”区犁回礼。

“区犁兄请。”

二人来到内堂坐定。

“区犁兄一向少来鄙府，可是有事吩咐小弟？”子离很直接。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学问上的事情，想要请教子离兄。”区犁客气回复道。

“区犁兄客气了。”子离说道。

“事情发生在昨日。昨日散朝之后，在下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小孩，正在那里拌嘴。”区犁开始讲述。

“区犁童趣未泯，实在让人羡慕。”子离及时捧哏。

“子离兄谬赞了，谈不上童趣，在下就是有点没正事儿。”区犁说道。

“区犁兄玩笑了。”子离说道。

“我仔细听那两个小孩儿的对话，听了半天，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争吵。”区犁继续讲述。

“愿闻其详。”子离附和。

“原来，这两个小孩本是一对好朋友，昨天约了一起玩耍。其中一个我们就叫他为某甲吧。这某甲出门赴约的时候，遇到了邻居家小童，那邻居小童送了某甲一个木偶，并央求某甲陪自己玩。这某甲拿了人家东西，不好拒绝，便没有赴约，而是陪邻居小孩玩了半天。”区犁讲述道。

“孩童之事，倒也有趣。”子离有些搞不懂区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另一个小孩，我们成为某乙。这某乙白等了半日，不见某甲来到，很生气，便去了某甲家里。某乙质问某甲，为何不赴约。某甲说，拿了邻居小童的礼物，不好拒绝邻居小童的邀请，便没有去。”区犁说道。

“孩童之间，确实常因这种琐事争吵。”子离附和着区犁，但内心已经隐隐感到不安。

子离察觉到，区犁今天似乎来者不善。

“的确如此。”区犁回应了子离一句，继续讲述，“某乙便问某甲，为了一个区区木偶，就不顾朋友的友情了吗？某甲不能回答。正好看到我在旁边，便过来问我。某甲说‘你是成年人，你说，邻居小童送我一个礼物，然后让我跟他玩耍，我便陪他玩了一会儿。我真的有错吗？’我回答没错。”区犁说道。

“区犁兄常怀童心，的确让人羡慕。不知区犁兄平日读什么书？才能保持这种童趣？”子离是聪明人，听到这里，已经大概判断出区犁的来意了，于是，故意提问以转移话题。

“结果，那某乙不干了，也跑来问我。”区犁假装没听到子离为了转移话题而提出的问题。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某乙问我，答应了朋友的事，却没做到，难道没有错吗？我回答有错。这时我才发现，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便转身走了。”区犁说道。

“哈哈，这种小事，管他做什么？区犁兄喝茶，我们聊点别的。”子离再次试图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