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了十多年，原来恨错了对象，可恨的其实是我自己……

“老大，你也是够了，明明很关心儿子却总是装作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双标老男人。”

“要不是我们帮忙，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多讨厌。”

“是呀，老爹，你明明很关心哥哥，为什么就是不告诉他呢，天天冷着个脸，夸他几句就那么难呀。”

“你知道他有多难，有多伤心吗？”

“虽然他表现得风轻云淡，满不在乎，那都是伪装，因为失望的次数多了。”七个兄弟和小儿子一起讨伐明靖。

此刻，他家主的威严完全不管用，因为讨论的是家事。

家嘛，是一个民主的地方，有商有量，和和气气，是温暖的港湾。

可明靖给大儿子的确实四处漏风的铁皮房子，没有温暖可言。

“老爹，难道你没发现近两年哥有些反常吗？”看到明靖还在犹豫，明晓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亲情重要，明族长。”明晓心有些生气了，连称呼都变了。

“是不是要等他没了，你才后悔。”明晓心的这一句话把明靖八兄弟惊住了。

“你什么意思，给老子说清楚？”明靖一下子窜到小儿子身边，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很用力。

其他兄弟也急忙聚拢过来。

“晓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呀，真是要急死个人啦。”周围的气氛沉闷。

明晓心的心理防线崩溃，他不能再保守这个秘密。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助力，那样大哥活下去的希望可能就会多几分。

“对不起，大哥，我不能再帮你隐瞒下去了。”明晓心决定将真相和盘托出。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自从大梦千年问世，大哥的身体状况就不对劲了。”

“他脸色越来越差，精神状态也越来越萎靡。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每次睡一觉都要两三天才醒过来。”说到这，明晓心哽咽。

明靖几兄弟沉默了，仔细想来，确实像明晓心所说那样。

这两年，明晓远变化太大：

身体日渐消瘦，脸色苍白，甚至于几天前还看到他已经有几缕白发。

整个人的性格也越来越冷，即使面对自己家人也是如此，这就有些反常。

以前，他可是很乐观的呀。

至于嗜睡这一点，因为他不喜欢被打扰，独来独往，所以也没太注意。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出现在众人心中。

难道……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小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儿……

几兄弟慌了。

“晓心，你哥俩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们？”八叔明鑫摇着明晓心的身体。

明晓心沉默，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我哥……我哥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可能寿元无多……”说完，明晓心直接坐在地上抽噎。

“怎么会这样，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八叔明鑫难以置信。

众叔伯，就他和明晓远关系最好，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他难以接受。

踉踉跄跄地做回到椅子上，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没有一丝力气。

明靖心里惊雷滚滚，整个人如同木雕，一动不动，心里边狂吼：

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

过了半晌，大厅里的众人还是难以接受这个噩耗。

“你是怎么知道的？”明靖沙哑着声音，整个人苍老了几分，挺拔的身躯有些佝偻。

难道这就是天妒英才，自己的大儿子是那么的优秀，怎么可能会时日无多。

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看着明晓心。

收拾好心情，明晓心开始述说，慢慢地，众人了解到真相：

研究大梦千年，明晓远没有找到匹配的仪器，基本靠大脑推衍，而结果就是伤及本源，寿元消减。

明晓心还是看到明晓远昏睡，趁机给他检查身体才发现的。

这次蓝星事件，明晓远再次启动大梦千年推衍，本源又伤了几分，情况越来越不乐观。

明晓心突然转性，跟着叔伯研究药剂，就是想帮助哥哥解决身体问题，可药剂治标不治本呀。

如果不能将本源补充回来，身体的亏空只会越来越大。

更让人担忧的是：明晓远求生的意念慢慢涣散，本源流逝的速度更快了。

明晓远对家人冷淡，只是想让家人不在乎自己，那么自己走的时候，家人就不会那么伤心。

“这个臭小子，看我不拍烂他的屁股。”明靖赤红着双眼，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臭小子，你是要了老子的命呀。”明靖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唉，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众叔伯赶紧追问。

“我目前没有办法，只能拖，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把大哥冰封。”

“不过我担心大哥不会接受，他那么骄傲的人，不可能允许自己真的窝囊地倒下。”明晓心心情沉重。

明靖从身上摸出一个木制盒子，颤巍巍地打开，里面是一些很平常的东西：一叠奖状，一叠试卷，一叠照片外加数枚勋章。

明靖一点点地翻看着，这是明晓远从小到大的荣誉，明靖都知道，儿子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他以为夸奖容易让儿子骄傲，所以每次夸奖的话到了嘴边，他又咽回去。殊不知这伤害了儿子，那个曾经崇拜自己的小男孩与自己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他自以为对明晓远的好，是伤害明晓远最深的；他只做不说，加大父子间的隔阂；一次次的沉默，让明晓远内心的失望越积越多，当积累的足够多，此心已冰封。

“大哥，你难道就想一直这样，晓远他非常人，你们的误会该解开了。”

“是呀，只做不说，等于没做。”

“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这么难捂热？”老六明治不满。

“那是你的儿子呀，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没有生在明家，他没那么优秀，可能他过的更快乐。”老八明鑫带着哭腔。

明靖的手都得厉害，牙齿紧紧咬着。手里捏着的勋章因为用力过猛，尖角刺破他的手掌，猩红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嘀嗒嘀嗒。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滴落的血是那么刺眼，仿佛在嘲讽，又像一颗破碎的心，伤痕累累。

儿子的苦，明靖知道。他不善言辞，明明对儿子爱的很深，但不会表达。

儿子出门，明靖都会借口出去，然后躲在阴影处远远看着儿子的身影。

他不喜离别。

听闻儿子要回家了，他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甚至当天会站在路口等待。

儿子的身影出现时，他又溜回家，故意摆着一张脸，表现得满不在乎。

往事如风，一帧帧在脑海中闪现。

“为了儿子，我愿意改变。”

明靖下定决心，用干净手帕将勋章擦干净，然后把盒子合上，揣在心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