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馄饨摊支在春花街最有名的妓院春花楼的门前,虽然此时的春花楼已经院门紧闭,像一座死宅,然而从外面仍然可以想见它平常的热闹。它有着整个春花街最大的牌匾,最高的门楼,最富丽堂皇的装饰,它是春花街的最明显的标志,整个春花街都是依据它而起。但此时它院门紧闭,没有客人,没有往日的喧闹,只有门前的一个馄饨摊,一个煮馄饨的老妇人,一个妖艳的像女人的年轻男人。
忽然马蹄声起,从春花街的西面向着春花楼的方向疾驰,随着最初的声音落下,马儿已经来到跟前。马上人手握缰绳用力一提,马儿便立时停住,前蹄向天而立,然后平稳的落地。马上人一个漂亮的侧身,从马上翻落,立在青石板路上。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馄饨摊,走到三张桌子中间的那张,面朝东坐着,正与吃面的年轻人面对面坐着。他拿眼睛瞪了一眼年轻人,然后对着老妇人喊了一声:“一碗三鲜馄饨,汤里放些辣椒。”
老妇人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这个马上下来的汉子。身材粗狂,是那种标准的中年人,眉毛浓密,像是用毛笔画上去的,方形脸,有着一张阔嘴,满脸的络腮胡须,身着毛皮衣服,脚下是一双羊皮的靴子,正是那草原上放牧人的打扮。她慢慢的用勺子将铁锅里已经煮熟的馄饨舀到一个大碗里,然后在汤上面洒了一层的辣椒粉,慢悠悠的将馄饨放到中年男子的桌子上。中年男子一看端过来的馄饨,指着汤上辣椒粉说:“这是什么?”老妇人用慢吞吞带着沙哑的声音回答中年男子:“客官,这是辣椒粉。”中年男子说道:“我要的是辣椒,不是辣椒粉!”老妇人听完中年男子的话后,缓缓的转过身去,向着煮馄饨的铁锅走去,用喑哑的声音对中年男子说道:“不过是想要辣而已,辣椒和辣椒粉又有什么区别?”话说完便在铁锅前开始忙活起煮馄饨,将包好的馄饨放在已经煮沸水的铁锅里,用勺子缓慢的搅拌着。
中年男子听完老妇人的话后,竟然奇迹般的不再言语,拿起筷子开始吃起面前的馄饨。他不停的用嘴哈着筷子夹起的馄饨,不知道是因为烫,还是因为辣。他虽然生着一副粗犷的模样,然而吃起馄饨却细里细气的,大半天的功夫,他才刚刚吃过一个馄饨。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年轻人,看着他吸溜着阳春面,他都已经吃下去三个馄饨了,然而年轻人面前的阳春面还是一点都没有减少的样子,好像还是有着他刚坐下时那般多。他不禁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怪,而且很可疑。他对着年轻人说道:“你是在吃面,还是在吃气?”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反问道:“你说呢?”
“我觉得你在吃气。”中年男子这样回答。
“为什么呢?”年轻人继续问道。
“你不是吃气的话,为什么你碗里的面一点都没有减少。”中年男子对着他继续说道。
“原来这样。”年轻人看了一眼碗里的面,又看了眼对面的中年男子,没有再搭话,继续吸溜着碗里的阳春面。
老妇人听着两人的对话,抬起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将手中勺子在铁锅里绕了两圈。中年男子见年轻人又开始吸溜着他的阳春面,便也不再说话,继续吃着自己的辣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