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琼浆飞溅,恰时夜风过堂,带起丝丝酵香,似有雨后新泽的清雅,还似沾露蜜饴的甘甜。
这味道?
般若徘徊!
“等等!”欧阳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还怵着孤行少,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酒壶。
壶中佳酿已洒过半,欧阳握在手里,酒液撞击壶身的微荡感透过手掌传来,欧阳抖着手揭开壶盖,浓郁的酒香溢出,侵袭着鼻翼,过脑穿魂。
“琉璃,盏子!”欧阳双眼放光,激动地连声道,“影青釉!”
琉璃得令,从行装中翻出一套漆色的箱匣,匣子六面光滑,内里分层划格,每只格子里都装着形色不同的酒盏。
孤行少蹙眉,看着欧阳主仆二人小心翼翼从匣子里取出一只鸡子大小的阔口盏,青白色泽,瓷薄如翼。
欧阳倒出半盏酒,胭红的酒色清亮,托在酒盏青白的底色上酒影殷红,盏子轻晃,酒色潋滟煞是好看。
“真漂亮是不是,”欧阳盯着酒盏眉开眼笑,就着晃动的盏子抿一口,上了脂膏的唇浸在酒液里越发的嫣红,“入口香甜,甘而不腻,徘徊花迷离馥雅的味道留足了十成。”
欧阳自顾自言语着,以往这种时候琉璃琅环都是答不上话的,论品酒,她是个中翘楚。
“可惜了,这样好的酒,洒了大半。”欧阳餍足地咂咂嘴,满上第二盏,却为洒落的半壶心疼得不行。
“本座让你喝粥,你倒是把酒喝得爽快!”阴影迫近,孤行少沉着脸夺走欧阳的酒。
“哎,”护酒不住,欧阳心中火起,黛眉一挑,正待发飙,抬头却看见孤行少板着的脸锅底一般黑,只觉兜头一盆水倒下,瞬时扑灭心间所有怒焰,赶紧改口,“人说‘九转金丹哪胜酒,五音清律未如诗’,可见这玉液琼浆堪比救命仙药,当然饮酒比喝粥强。”
况且那一碗白粥,什么滋味都没有,着实难以下咽。这后半句,欧阳只敢在心里过一过,万没有胆子说出来。
“酒鬼。”这嗜酒的行止、言语,是酒鬼没错了。
“这酒哪儿可以沽?”明见孤行少面色不善,但是抵不住佳酿的诱惑,欧阳硬着头皮开口,没办法,浮生如此,让她有兴趣的东西着实不多,这酒,就是其中一件。
闻言,孤行少板着的脸有些松动,隐约嫌弃再现,“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的爱好倒是和畜生很像。”
欧阳不以为意:“食、色,性也。人生在世,饮食男女,是为本性。这和畜生的差别大了,畜生是为果腹,欧阳这是享受。”
欧阳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解释里,不自觉便向孤行少靠了靠,满心满眼都是那半壶般若徘徊。
“你不怕本座了?”孤行少话题斗转,似笑非笑看着不自知凑近的欧阳。
“?”欧阳一呆,猛然反应过来,为了探听沽酒所在,自己已在孤行少锁喉的范围内。
孤行少看着恍然大悟的欧阳,一副胆怂的模样——吓得面色都白了,依然仰着脖子垫着脚想夺酒壶。
“还说不是鸟为食亡?”孤行少牵唇一笑。
那笑邪乎极了,欧阳自知孤行少是断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所以得见孤行少近乎和颜悦色的这个笑,欧阳顿觉后背汗毛根根竖立。
孤行少拿着酒壶旋身退后一步,不紧不慢强调道:“分明这样怕本座,倒还敢同本座抢,你是向天借了胆子吗?”
孤行少断定欧阳是为食而亡的鸟,殊不料自他退开同时,欧阳也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朝后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