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剑派,书舍
“听说了么,咱们门派大师兄和内门的小师姐的事。”
“啥?”
“几天前夜里,他俩偷偷下山了。”
“噢。”
“哎呀,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阿?我听说是私奔了”
“啊?!”一声惊呼。
李开——新晋内门弟子,刚刚上任的识字先生,负责新收外门弟子的基本通识教导,厉声喝道:
“灼华,桃夭,站起来,说,这行字念作什么?”
灼华拿着书简,磕磕巴巴的念道:“练气,不是,练剑,莫先于练,气,练气要首在于存,存,存...”
李开转头看着新来的小家伙,桃夭一口气道:
“练剑莫先于练气,练气要首在于存神,存神之始功,根于固精,能此方可以论剑之练法。”
看着小桃夭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李开点点头,心中无语,“现在的小孩,心思真多”,又回身继续讲解仙家云篆。灼华对着先生背影做出一个大大的鬼脸,逗得桃夭掩嘴偷笑。
妙言宫外,
早课结束后,李开心情大好,兴冲冲地拿着早就炼制好的【静神丹】去问心殿突破问玄境了。
至于早课签到表,就交给小桃夭去交了。
小桃夭抱着签到表赶往妙言宫,一路走走停停,胡思乱想。
先生说修仙界不同于凡间,自有一套仙家云纂,有些门派甚至有专属密文。
等我们识得仙家字符,再学会全身穴位经络所在以运转周天,就可以学习一套人阶的《青玄剑术》和《青阳心火功》,正式进行修炼,而且只要努力修炼就可以像先生一样厉害。
努力升为内门弟子,既有机会突破入微境成为真正的修仙者,还能学到更厉害的地阶《天阳剑法》和部分《青玄五阳术》,甚至可能被师叔们选中,成为其门下弟子学到更多独门技艺。
最差也能靠着门派任务积攒功勋去借阅藏书阁的珍品功法,与寻常散修的资源相比便是云泥之别。
只是不知道要用多久,自己才能和大师兄一样厉害呢,昨天看见大师兄御剑而飞,就好像戏剧里的斩妖除魔的仙君下凡一样。
灼华说,大师兄是本门英才,年纪轻轻就是入微境圆满,师承三长老,学的是本门亲传弟子才能整部完全修习的地阶上品《青玄五阳术》,还有许多其它功法更是普通弟子闻所未闻的。咱们要是能像先生一样成为内门弟子那就是仙缘深厚了。
啊,对,灼华上课提到大师兄了,他说大师兄和别人私奔下山了,。
桃夭小小的脑袋瓜里云里雾里,思绪一下子就乱了。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妙言宫门前了,前些天自己还只是隔着远远地看到这儿,现在自己就要迈过眼前这高高的门槛。
小小的一步,不轻不重,桃夭不知道是,往后的日子里自己还要无数次踏进妙言宫。
一位内门弟子收了她的签到表就挥挥手让她赶快出去。桃夭走时回首一看,那位大姐姐正拿着签到表往高台走去,望见高台上坐着的正是当初带自己回来的蓝衣大哥哥——青玄剑派的二师兄。
此时,叶成空已经在这乌木案上,批了一夜公事,昨天的还高高的小山已经矮了大半,就连台下一侧的执事弟子也被他放了假。
那身材傲人的女修拿着点卯册匆匆走向高台,一脸花痴相,娇声道:
“叶师兄~,这是书舍的点卯册。”女修双手递去,眼睛始终紧盯着埋头笔耕的叶成空,心中却想:叶师兄侧颜也好帅,工作的男人真是让人心动。
叶成空头也不抬,淡淡回应道:“放这里便好,辛苦了。”
叶师兄说我辛苦了!叶师兄怕我累!叶师兄心里有我!
女修一脸娇羞,不肯离开。下面其它师姐妹忿忿道:“狐狸精,二师兄是我的!”
叶成空心无旁骛,正仔细审阅着南域看管凶兽封印的云家今年的例行书信,消去禁制的书盒内,蜡封的信封外涂上了一抹极艳的朱砂,信里内容极其简单,只有八个字,书道:
祟灾疑现,封印完好。
“你!替我看好这里,”叶成空疾声道,然后就在众人一片不解中匆忙离去。
大家从没见过二师兄如此慌张,一时寂然,众女修心想:这就是谦谦君子的凌乱之美嘛,要不行了。回过神来,那送点卯册的女修已经自然而然地坐在木案之后,昂首挺胸,曲线傲人,像只骄傲的红腹鸟。
南泽洲,树城,东市
客栈内,掌柜看着面前争吵不休的男女二人,一边算账一边心想要不要把他们轰出去,可是这年月还背着剑,难不成是游侠,惹不起惹不起;而且衣着一看就是上好的绸缎却又没钱,该不会是私奔的富家小姐和家里的保镖吧,那要不要报官呢。
女的一脸稚气,眉眼弯弯倒是可爱,短发一侧钗着红珠头簪,身着嫩黄色的绣锦短衫,套着百蝶穿花云缎裙,约莫正是豆蔻年华。
男的面容清俊,身形足足高出女子一个头尚有余,一身黑衣印着红色纹路,腰间侧悬一红穗白玉,还拿着把奇怪的剑。一人一句的争着,引得大堂里吃饭的人瞩目。
“一等房,一等房,就要一等房!”
“三等房,就要三等房。”
“就要一等房,我才不要睡硬木板!”
“小祖宗唉,咱们没钱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睡软床,早知道,我就不和你出来了,呜呜呜~”小师妹哇的一声就蹲在地上假哭,还偷偷抬头瞄一眼大师兄,就又开始哼哼地哭起来。
宁墨非拿着书老头给的钱袋,看了眼地上耍无赖的小师妹,又盯着里面的铜板和碎银,一脸无奈,自言自语道;
“书老头啊,书老头啊,早说你这么穷,我就先去库房“借”点银子了,你当年该不是在山下混不下去才上山的吧。”
四下里的看客,一一摇头,一短须老者看不下去率先发言,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说:
“世风日下啊,小白脸诱骗良家少女,呵呸。”同时还唾出一口唾沫。这一发言,得到了在场人的一致认同,深深点头。
宁墨非在小师妹的偷笑中呆立风中,独自凌乱。一心后悔自己干嘛把这家伙提前带下山来。
还被她什么“咱俩师兄妹同病相怜,陷入瓶颈就是因为一直呆在山上太久了”,“反正都要下山,早几天也没事的嘛”,“我已经是练气圆满的成熟修士了,很乖的”“听说山下好玩的,不是,好看的书可多了”之类的话蛊惑了道心,罪过罪过。
其实,这还真不是书老头的错。自从八百年前大战过后,四海升平,凡人王朝也在依附仙门之下统治平稳,经济不断发展,百姓收入和物价一起水涨船高,银子的购买力早已经天翻地覆。经济见好,百姓日子也越来越好,就连官府案件也是年年递减。从恶的人虽然越来越少,但人心之恶,七情肆意,哪怕是天下大同也会有心思肮脏之人。当下就有一个想着不劳而获的妙手空空儿。
客栈外的市街上,一个褐色衣装的消瘦男人正被拦着不让离开,长着半脸麻子,鼻孔朝天,目光不老实的晃动,一手挠着屁股嬉皮笑脸:
“两位美人,舍不得哥哥我走,嘿嘿,该不是看上哥哥我了吧?”
“泼皮,再胡搅蛮缠,老娘割了你的舌头!”兰花紫装的高挑女子一步上前,右手已然摸到腰间软剑,另一个头戴纱笠一身白衣裙衫,略矮一些的女子赶忙挡在她身面,把手按她握剑手上,低声道:“七姐姐,人多眼杂,切勿冲动。”
紫衣女子余光瞥向两侧,周围不知何时,四周已经被市坊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就连那老者也柱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往外走。消瘦男子眼见人越来越多,生怕巡行官兵赶来,转身就要走。
见此状况,白衣姑娘又快步赶上,双臂张开,扬声道:“不行,快把东西还我,岂不知君子爱财...”
不等白衣姑娘说完,男人右手横挥推开女子,明明使了很大力气,却只是让这姑娘倒退一步,顺带打飞了纱笠。泼皮极不耐烦:“去去去,大爷我今天没空搭理你,不想死就...”话未完,一妙丽身影跃过人群,凌空一脚,正中男人面门,将男人踢的踉跄数米才倒地。
白衣姑娘纱笠落在一旁,宁墨非捡起纱笠递去,只见白衣姑娘竟是一头白色长发,肤若凝脂,天仙容貌出尘绝艳。四周人群也被惊的张大了嘴巴。白衣姑娘起身连忙接过重新遮住面容,轻声道了声谢。
见此情形,紫衣女子迅速护至白衣姑娘身边,两人说起私语。
而那男人吃痛爬起,鼻子下流下两道血迹,定神一看,不过是个娇小女娃,一种建立于性别的自信,促使他更加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冲向前来。
小师妹一脸自得,玩心大起。左手叉腰,右手向前,手掌上翻,食指微屈伸动四指握拳状,使出来江湖绝技——“你过来啊!”
这树城百姓平日是安稳惯了,今日看到如此飒爽的女娃娃上演一场“英雄救美”,无不叫好。
除了刚刚离得近的看清了白衣姑娘面纱下的真容的几人还呆立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心中悸动难以平复。其中也包括宁墨非,修仙者引气入体,形轻气轻,靠着丹药功法等外力姿态容貌少有不佳,饶是自己已在山上见多了魅力各异的师姐师妹,今日才知道修仙者也是人,这无名姑娘才是真仙子。
此外,更令人不得不在意的是这姑娘身上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香气。
扶着白衣姑娘的紫衣女子,环看四周,冰冷的眼神吓退各人凝视的目光,宁墨非也转过头看着小师妹这边。
此时,那泼皮已经扑到小师妹面前,双手同时向前猛抓,小师妹侧身一闪和那人错开一小臂的距离,小腿前勾,只听泼皮“卧槽”一声又摔个狗啃泥,引得人群一阵哄笑。拄拐杖的老头也靠着店门笑着评论道:“嘿,好一个小娃娃,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泼皮还想挣扎着起身,小师妹一个鹞子翻身双腿发力跳到了泼皮背上,轻盈一点,又跳飞出去,在空中旋身,云缎裙舞成了一朵绚丽飞花。轻轻落地,众人又是一阵拍手称快。
小师妹在山上是内门最弱的存在,平日演武都要让着她,哪里受过这么多人围观叫好,心里乐的开花,脸上也眉飞色舞,双眼弯成月牙,双手抱拳正学着书中的侠客模样左右回礼。
灰头土脸的泼皮,一再吃瘪,心想自己何曾受过这般耻辱,站起半个身子,从腰里摸出一把小刀,刀身略显老旧,显然准备鱼死网破。
宁墨非看到那人摸刀,多少担心这凡人伤了练气期圆满的小师妹,没有突破练气期的修士,本质仍是肉体凡胎,身体强度并无多少优势。
将小师妹护至身后,正欲动手。不想,还没踏出两步,那泼皮便面色大变,望着前方一脸惶恐,丢下刀子,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环形的白色玉佩。
宁墨非又是一脸不解,我有这么吓人吗,在山上没觉得啊。
只见那泼皮磕头如捣蒜,嘴里喊着:“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小的再也不敢了...”
现在轮到宁墨非面色大变了,左右张望,原本凑热闹的百姓已经齐刷刷跪倒一片,嘴里念念有词:
“仙师在上,保佑我发大财...”
“神仙,是神仙啊,儿子,快跪下...”
“仙尊现世,保佑我儿媳生个大胖小子吧...”
连拄拐杖的老头也跪着忏悔道:“小老儿肉眼凡胎,仙人勿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