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柳絮满天花,孤身戎马客京华。
穷途迷返荆棘路,烟酒巷里是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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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马抵达涠洲城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黑。
林绣绣为了不引人瞩目,索性换了一套男装。
队伍叫开了城门,守卫急忙向里通报,等众人来在刺史府前时,早已有人在门前列队迎接。
周成翻身下马,有家丁将其引入院中。
“老爷在花厅为您安排了接风宴。”院中的奴婢上前禀报。
“好,头前带路。”
周成让管家将其他人马安顿好,又特意叮嘱林绣绣看好王铭,然后自己随着丫鬟去往后花园。
穿亭廊转朱阁跨过了两个庭院,才终于来到了后花园。周成心中暗暗惊讶,一个地方官吏的府邸,竟比许多朝中的尚书侍郎们住的都要豪华气派。
只见假山石中有一凉亭,亭中端坐着一位白发黑须的老者。
周成来在近前仔细端瞧,心中不由得一愣。
这个人他认识。
“施世朗!”周成差点喊出声来。
此人从前是平王的部下,周成幼时在王府中,常见此人来与平王议事。他不仅与平王私交甚好,还是平王长子周建的师父。
“没想到,如今他已是涠洲刺史,圣人亲封的镇国公镇北骠骑大将军。”
想到这里,周成不由得眉头紧锁。
施世朗站起身来,起身施礼道:“周参军一路辛苦了!”
周成也急忙还礼:“见过施大人。”
“哈哈哈~~~”施世朗大笑:“来来来,快快请坐!”
二人在花厅内分宾主落座。
施世朗上下打量着周成,目不转睛的说道:“哎呀,没想到啊!昔日王府的绣娘之子,如今业已长大成人,还在边关屡立战功!”
周成心里明白,施世朗这话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以他和周建的关系,自然是见不得自己好。
虽然心中有万般的不快,但周成依旧脸上堆笑,嘴上不停的客套着:“哪里哪里,周某能得今日之功,全托当今圣人庇佑!”
看似无关痛痒一句话,却暗地里回击了施世朗。
他在提醒施世朗,自己的身份。
“哈哈哈~~~”
施世朗又是一阵大笑。他没想到,自己原本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却被对方在谈笑间巧妙化解。
看来这小子这些年在边关,果然是历练了不少。
“听说,周参军此次是押解被俘的秦军武将进京受审啊?”施世朗切换了一个话题。
“不错,被擒之人名叫王铭,之前攻破固阳城之时,曾将守城将军及两位副将的头颅割下悬挂于城门之上,向我武朝挑衅。如此罪大恶极之人,理应押送都城,由圣人亲审。”周成答道。
“嗯~~~”
“这样的人是应该押回都城,交由军部。”
施世朗说话间,为周成满了一杯酒。
“只是不知,这押送犯人进京之事,本应由圣人钦点的给使所劳,为何周参军要亲自押送啊?”
施世朗明显话里有话。
“大人您有所不知......”
打刚才看见施世朗的第一眼起,周成就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了,于是说道:“这王铭乃秦国重将,想必掌握着秦国许多军事部署的机要。倘若派几位给使大人押送,万一这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等岂不是愧对天恩!”
周成其实不知道,要不是有绣娘在,今天已经出岔子了。
“周参军果然是有心了。”
施世朗慢慢的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我武国乃承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兵强将猛。这一路,能出什么事啊?”
说完,将酒杯“啪”的一声,摔在了桌上。
周成听的明白,施世朗这是拿话在拿捏自己,是否在质疑眼前这国泰民安的美好景象。
“周某只是担心而已。由我西北军护送,方才更为稳妥。”
施世朗笑道:“既然如此,倒不如接下来将那囚徒,交给老夫的镇北军亲自押送进京,如何啊?”
周成万万没想到,施世朗会使出这么阴险的一招。
空气瞬间凝固,酒桌上的气氛也变的微妙起来。
“施大人,这样做恐怕不妥吧!”周成皱着眉头说道。
“哦?有何不妥啊!”
“这王铭乃是我西北军所擒。由您的镇北军押送进京,施大人,您莫不是在有意抢我们西北军的风头么?”
施世朗听罢哈哈大笑:“什么西北军、镇北军,咱们还不都是圣人手下的军队么?你我同朝为臣,又哪分什么彼此!”
说着,施世朗拍了拍周成的肩膀。
这一下表面看上去似乎没用什么力,但是却直震周成的心脾。
周成一挺肩膀,用力弹开了施世朗的手掌,然后说道:“临行前,给使大人特意吩咐在下亲自押送犯人进京,在下这里还有军部的行文。若中途易主,在下实在不知该怎么向给使大人交代。”
“哈哈哈~~~几个阉人而已,何必在意!”
“施大人,您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给使出宫,一言一行,代表的皆是当今圣人。我等又怎可违背圣意?”
“这点你不必担心,老夫到时会亲自修书一封,向圣人解释。”
“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来人!将周参军带回房间歇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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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周成闷闷不乐。
“怎么了?”林绣绣给周成沏了一杯热茶。
“这个施世朗,为了阻止我进京,还真是不择手段啊!”周成感慨道。
“他为何要阻止你进京?”林绣绣听后十分不解。
“这施世朗是当今太子周建的武学老师。”周成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那与你何干?”
林绣绣此刻也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想再试探一下周成的身份。
“唉,绣娘啊,你初入江湖,又怎知这朝堂斗争之险恶!”
周成说罢,一把将林绣绣揽入怀中。
“这施世朗是镇北军将军,太子师父,圣人亲封的镇国公,在当今的朝堂,可以说是权倾朝野,不可一世。”
说到这里,周成不禁叹了一口气。
“此次擒获秦国重要的将领,本是我西北军之功劳。倘若被施世朗抢了去,押入都城,审出秦国的军机部署,那么当今圣人必将记太子首功一件。”
“可这些庙堂内的勾心斗角,与你何干?就算将王铭押入都城,圣人的赏赐也是赏给西北军或镇北军的大将军,跟你一个参军事有什么利害关系?”
林绣绣内心十分清楚,周成的目的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押送王铭去都城那么简单。
“哼,我西北军出生入死,岂能将战功轻易的易手他人!”周成愤愤的说道。
林绣绣一看,周成又开始跟自己兜圈子了。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试探过周成,但是每每都能被周成巧妙的遮掩过去。
不知为什么,绣娘总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始终给自己一种无法信任的感觉。
“看来这施世朗如果得不到王铭,一定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涠洲城的!他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那眼下,还是想想怎么离开这涠洲城吧!”林绣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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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更天。
刺史府书房内。
一名家丁来报:“启禀大人!”
“讲!”
施世朗放下了手中的兵书。
“周成回到房中以后,并未离开。不过,他房内好像有人。”家丁一五一十的禀报。
“哦?是何人啊?”施世朗好奇的问道。
“好像是今天入城时,跟在周成身边的那个小白脸。”
“他二人再未离开房屋?”施世朗一脸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