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离婚的李二丫
二丫生于七十年代。从小就混沌,光小学就比别人多念了两年!家里人对她也不抱多大希望,能混个初中毕业证找个工作,然后嫁人就万事大吉了。
好歹初中毕业了,同龄人都该大学毕业了。家里人又是送礼又是走关系才把她送进水泥厂上班。三班倒工作制,二丫随着一群四五十岁的男男女女白天黑夜的穿梭在石头与粉尘之间。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迷茫的双眼,看着这个浑浊的世界。因为有代沟,她很少与工友们交流,只是像一台机器一样机械地运转着。
这天,车间新来一个修理工,与二丫年纪相仿。二丫盯着修理工打开回忆的闸门飞速旋转,终于想起来这是她小学一年级的同学!俩人还曾经是同桌!奈何二丫为了打基础,硬是在一年级被老师留下重读一年,眼睁睁看着同桌以及班里那些同学按部就班地有序升学,直到人家上初中去了另外一所学校。。。
这次相逢让二丫很兴奋!有种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她热烈地与修理工交谈,搜肠刮肚地帮他回忆俩人在一起读书时的事情。比如,你没带铅笔我把仅有的一根铅笔借给了你,以至于考试自己交了白卷。。。二丫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留学”生涯,都与那次仗义借笔有关!因为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时间长了,不及格,得零蛋,她就习以为常了。。。
修理工也在强迫自己开拓脑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搜索回忆,试图找到与二丫曾经是同班同学还同桌的蛛丝马迹,他全然忘却了!可是又不好意思扫二丫的兴,只能嗯哈的配合,有事没事地就去找二丫说话,因为在整个车间乃至于整个厂子,像二丫这样年轻,朴实,爱说话的女工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同龄相吸,或者是同龄相惜,除了这些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
这天正赶上俩人上下午四点班,夜里十二点下班,俩人搭伴回家。午夜的星河璀璨夺目,照得二丫心里暖洋洋。于是她说,干脆咱俩去夜市吃烧烤喝啤酒去吧?我请客!于是二人径直走到烧烤摊,撸串儿,喝酒,畅谈人生,二丫仿佛找到了人生知己,也看到了生活的曙光。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在家里,她像一个多余的人,像空气一样的存在。大姐虽然也是初中毕业,但是人家没有留级,人也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从小到大都被宠着爱着,被一种无形的光环笼罩着。二丫从小到大穿的用的都是姐姐淘汰的衣服鞋子袜子。。。俩人相隔三岁,身高差了一头!那些衣服穿在二丫身上,不是拖脚面就是盖屁股,剔剔挞挞,看着像个要饭的。后来二丫把精力都放在吃饭上,不管什么饭菜,她都囫囵吞枣一样的咽下,硬生生的把自己吃成个胖子!再穿姐姐的剩落,就不会不合身了。。。
姐姐出嫁了,老公虽然又黑又瘦,但是工作好,家庭条件好。因为相貌上的差距,加上姐姐从小就养成的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脾气,硬是在婆家站稳了脚跟。婆婆每天把饭做好轻声细语地喊她,她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坐在饭桌前轻挑细捡地吃饭夹菜,饭硬了,菜咸了,味精放多了,时不时地还会指出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婆婆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
弟弟,因为是家里的独子,从出生就三千宠爱在一身。虽是超生,罚了钱,好几年才给上户口,但是父母眼里那些光,探照灯一样直接投射在弟弟身上,二丫,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二丫进工厂,弟弟上大学,一类本科。家里请了亲朋好友,摆了三桌!庆祝!二丫端茶倒水,服务员一样的穿梭在亲戚之间。
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于是亲戚们开始拿二丫说事儿!你看哈!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人家大丫头亭亭玉立倾国倾城天生丽质,嫁了好人家不愁吃不愁穿。。。弟弟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还是学霸!光宗耀祖给父母脸上贴金。。。二丫咋就一样都不占呢?这二丫是不是你们从垃圾堆捡来的?要不就是哪里出问题了?她咋跟那姐弟俩天上地下的不同!
二丫那个气啊!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生气又改变不了事实!于是她坐在厨房,把那些吃剩下的鸡啊鱼啊一股脑的倒进胃里,她向来都是化悲痛为食量!要不怎么能把自己吃成一百五十斤的胖子!没个好体格真顶不住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和质疑!
……
唉!说多了都是泪!二丫举起酒杯把啤酒一饮而下,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直到俩人都醉了,才互相搀扶着回到家。
二丫的房间在后厢房,出来进去基本上不会惊动家里人。一觉到天亮,睁开眼睛才发现俩人赤身裸体地睡在一起!这下俩人的酒全醒了!二丫还没来得及说我是头一次,你要为我负责!修理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衣服蹬上鞋子撒丫子走人了!
二丫也没敢和家里人提这件事儿,只当酒后乱性了之。可是谁承想那一晚的胡作非为,竟留下悲催的种子,让二丫的往后余生都苦不堪言,沟沟坎坎,起起伏伏地离幸福越来越远!
再见修理工二丫不知如何是好。是恋人?未满。是同学?太远。是工友?伤感。修理工也开始若即若离地疏远二丫,有事没事再也不敢跟二丫说话。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三个月,修理工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二丫还是白天黑夜地上班,还是一如既往地吃饭睡觉。她越来越胖了,腰越来越粗了,月经也好久不来了。。。
六个月的时候,二丫鬼使神差地去药店买了早早孕测试纸,一测,两道杠!她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未婚先孕!男方还不知所踪!咋办呢?明明还没有谈过恋爱没结过婚,就怀孕了!咋办呢?二丫一筹莫展,却又不敢和任何人说。自己本来够悲催了,要啥没啥,现在又整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儿!把爹妈脸面都丢尽了!传出去又得满城风雨!她想找修理工,跟他商量商量这件事儿应该咋办?辗转周折费劲巴力地找到修理工家里,一问才知道,这小子去南方打工去了,说死在南方也不回来了。。。
二丫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又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虽然只有二十多年,可是仿佛走完了一生。坎坷不平,跌跌撞撞,贸贸然地走到今天。从小到大自己仿佛就是个笑话,现在她又给这笑话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加了料,劲爆,火爆,足够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茶余饭后消遣半年!她甚至能想象出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儿的表情和做法:老爸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两眼冒金星,老妈哭天摸地指桑骂槐唾沫星子飞溅,大姐小弟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又怕坏了自己名声而后敬而远之。。。
二丫想着想着,就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她给父母留下一封信就离家出走了。带着刚发的工资,去了火车站,下了火车住进了旅馆,不吃不喝地望着房顶发呆。。。
家里人看了二丫的信,乱成一锅粥。发动群众,全面撒网,四处打听,终于在旅馆把二丫找回。父亲责骂,母亲开导,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二丫终于说出男方是谁!于是,母亲像离弦的箭一样发射到修理工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话说尽之后对方仍然无动于衷,于是母亲终于使出撒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哭的是惊天地泣鬼神,闹了个天翻地覆慨而慷!这哭声惊动了四邻八舍,这骂声叫醒了修理工的祖宗十八代,吓得修理工父母连忙给远在天边的儿子打电话,刨根问底儿,知道儿子真有酒后乱性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实,才逼着儿子千里迢迢返回故里与二丫成了亲。
这婚结的,男方不高兴,女方没笑脸。没敲锣没打鼓也没宴请亲朋,扯了证俩人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又过几个月,二丫成功卸货,女娃娃呱呱坠地,婆婆抱着孩子就给送走了。出了满月,二丫与修理工又去民政局扯了证,从此俩人互不干涉再无瓜葛形同陌路。
二丫像是做了一场梦,怀孕,结婚,离婚,短短一年时间,就把一个女人的一生走完。二丫继续吃住在家里,上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班,拿着吃不饱又饿不死的工资,过着着三不着两不咸不淡的生活。
父母看着着急,亲戚看着着急,三公舅婆看着更着急,于是紧锣密鼓马不停蹄地开始给她说媒,介绍的不是死老婆的就是被戴绿帽子的,有带孩子的,有不带孩子的,反正就是一个个怨气冲天,对二丫左询又问,调查研究,不满意的摇头晃脑一走了之,有意向的动手动脚,先试试,再处处,不试咋知道和谐不和谐?二丫感觉自己来到牲口市场,举手投足,张开嘴再看看牙口。。。妈的!拿老娘当什么人了!
就在二丫心灰意冷想从此独身孤老终生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离异男向她抛出橄榄枝。口口声声滔滔不绝,不嫌二丫离过婚生过娃,不嫌二丫又胖又丑,挽救失足少女一般要把二丫从水深火热的苦海中搭救出来,信誓旦旦指灯发誓从此让二丫过上锦衣玉食大富大贵的好日子。二丫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看着眼镜男,心想这是哪家医院跑出来的忘吃药的神经病?真当自己是富二代救世主要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眼镜男工作不错,家境殷实,车房存款样样俱全。这些响当当的硬件条件,顿时让二丫父母眼前一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立刻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又怕过这村没这店紧锣密鼓地怂恿二丫与眼镜男成了亲。
二丫稀里糊涂的就开始了二婚生活。
眼镜男说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用你再去工作赚一分钱。于是二丫乐不得地辞掉那份带死不拉活的工作,离开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心甘情愿的做了家庭主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镜男当家做主,二丫只有俯首称臣没有发言权。
后来二丫才知道,眼镜男的前妻是个风姿绰约气质脱俗的大美人,因为受不了眼镜男的控制与监视,结婚不到半年就提出了离婚,宁可净身出户也不和眼镜男再过一天。离了婚就找到了下家,俩人郎才女貌,双宿双飞,着实羡煞人。从此眼镜男落下病根,他认为女人有点姿色就靠不住,就红杏出墙,就不守妇道,就就给男人戴绿帽子。。。
二丫的条件其实并不符合眼镜男的追求,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二丫。女人没姿色,没工作,没了经济来源,不就呆在家里伺候老爷们儿吗?因此眼镜男从不放开经济大权!二丫买个菜,买个米,都得开口跟眼镜男要,买身衣服买双鞋那得申请好几天才能批复。
开始二丫心里不舒服,回家跟母亲说起这事儿。母亲劝她不要多想,二婚夫妻都是贼!他这是留一手。等着日子长了,你俩有了孩子就好了,他就一心一意的跟你过日子,就会把财政大权交给你了。俗话说死肠子好断,活肠子难离。他是怕你惦记前夫和孩子,怕你有二心赶紧跟他生个孩子就好了。。。
二丫也想生孩子,做母亲,和和美美地与眼镜男过日子,可就是天不遂人愿,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二丫也纳闷。怎么跟修理工睡一宿,孩子就有了。跟眼镜男在一起快一年了,肚子也没动静?莫非是他有毛病?
眼镜男自然不承认。还破口大骂二丫不正经,肯定是做过人流把子宫做坏了。二丫气不过,去医院检查,一切正常。眼镜男一下子就泄气了,二丫这才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二丫想到自己的孩子,也该满地跑了吧?那户人家对她好吗?都说隔层肚皮隔层山,不是自己亲生的,能视如己出吗?二丫的心揪揪着,一阵阵的疼。虽说生下来就送人了,可那也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能不思怎么能不想怎么能不牵挂?!
于是她有个大胆的想法,把孩子抱回来!正好眼镜男不能生育,理由充分!
谁知她刚一张口,眼镜男就暴跳如雷!我他妈的就是养条狗我也不要你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在我眼前转!我有那钱喂狗打水漂我也不给别人养孩子!你趁早死了这颗心!我还年轻,我这病没准儿还有救!实在不行我去领养一个,我也不要你生的那个孩子!
眼镜男的话让二丫彻底崩溃了!她没想到眼镜男竟然说出这样恶毒没有人性的话。瞬间对眼镜男仅存的一点好感立刻荡然无存。
日子还在继续,可是二丫没了精神。一来二去,二丫就厌倦了。虽说衣食无忧,可自己就像一个老妈子,从早到晚的在家伺候男人,没有举案齐眉的尊重,更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有的只是眼镜男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给点钱就像打发要饭的,那口气那表情,实在是难看。于是二丫提出了离婚。
眼镜男看着去意已决的二丫,气急败坏的说:你看看你胖得像头猪!除了我谁会要你!要颜值没颜值要身材没身材要学历没学历,要啥没啥!你就是一个三无产品!也就我心眼好收留了你,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宽敞明亮的大房子!离了我谁会要你?!你还不知足!还挑三拣四不满足!这山望着那山高,到了那山没柴烧!等着喝西北风吧!
二丫也来气了!这么长时间的憋屈委屈有如火山爆发!她指着眼镜男的鼻子说:你是男人吗?你虽然看起来像是个男人,但是骨子里也许是个女的,甚至你都不如一个女的!你是娶老婆吗?你是找伴侣吗?我看你就是想找一个不花钱的老妈子!伺候你吃伺候你喝,让你呼来喝去作威作福!跟你在一起我落下什么了?花一分钱都得跟你要,你拿我当什么了?我感觉我还不如一个老妈子!保姆干了一个月还有工资,还有节假日休息,我呢?!我他妈的还不如保姆呢!我白天围着灶台转晚上还得陪你睡,睡来睡去连个孩子都睡不出来!你还侮辱我?还是检讨一下你自己吧!
二丫那个气啊!哭的稀里哗啦的。她把眼镜男当做白头到老的结婚对象,想跟他生儿育女,好好过一辈子。因为她跟修理工只扯证并没有在一起生活,稀里糊涂的就成了离异女青年!还稀里糊涂的生了孩子,见一面就被婆婆送给乡下亲戚!我结过婚吗?我当过妈妈吗?感觉像场梦,呼啦一下全有了,呼啦一下全没了!一点踪影都没有!剩下来的就是那红红绿绿的结婚证,离婚证,以及孩子的出生证,白纸黑字,大红钢印,明晃晃地刺眼睛,只有这些会告诉二丫曾经发生过什么?曾经经历过什么?提醒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傻吃孽睡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胖丫头,而是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家庭妇女!
二丫不知道该怨谁?这一切仿佛从天而降,她来不及躲闪,就发生了。无法更改,无法弥补,无法从脑海中删除。
回到娘家,二丫更沉默了。老爸看她没好脸色,老妈成天唉声叹气没了笑容,左邻右舍更是指指点点旁敲侧击说三道四。。。
二丫的头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招来父母的责骂,以前她在家里像空气,可有可无没有存在感;现在她像个累赘,像个烫手山芋,像个地雷,放哪都碍眼,摸不得碰不得,急不得恼不得,再厌烦却又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存在。。。
二丫憋的快窒息了,她想出去透口气,自己又没啥技能,只能去人家里当保姆。洗衣做饭收拾屋子,这些活从小干到大,她行!于是参加了镇里举办的家政培训班,和同期毕业的那些妇女们一同去市里打工。
父母没有阻拦,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母亲还给她塞了钱,说找不到工作就回来。这时候二丫才感到母爱,她知道母亲是疼她的,爱她的,只是平时表现的不多不明显。
二丫踏上绿皮车,心想这次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改变对自己的看法,自己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咸鱼也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
跟她一起上市的那几个女的,年龄比二丫大。大家坐在一起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不停。有诉说身世的,有控诉老公和家婆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其中有个王姐,最惨!她老公二蛋是开矿的,跟人合伙开铁矿。长年累月在外面奔波忙碌,她在家照顾孩子伺候公婆。
有一天矿里出事了!炸药炸死人了!以前买炸药都是按正常手续买,这次为了省事儿也为了省钱就在个人手里私买炸药,这可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再加上死了人,案子就捅到公安局,公安局立刻下来人查办此事!平时那几个合伙人都称兄道弟的情比金坚,一到出事了,就全做缩头乌龟不愿抛头露面,还互相埋怨推诿扯皮,二蛋是个有火性的爷们儿,他挺身而出,将此事承担下来。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全来人了!又是调查又是取证,二蛋在看守所一呆就是半年!
王姐急得团团转,又要去找合伙人商议对策,又要托人走关系花钱想办法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早日把二蛋从拘留所弄出来!还要每天安抚上门讨债要说法要赔偿金的死难家属!
公公婆婆年纪大了,经不住事,病倒了!儿子读高中一赌气也不念书了!成天与社会上的小青年一起抽烟喝酒借酒消愁!五个孩子坐一辆小汽车,在高速上逆行,最后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上,王姐的儿子当场毙命!
王姐懵了!又开始去交通局,去法院,去肇事司机家里讨说法,要赔偿,溜溜跑了一个月,哭闹喊叫,最后从大卡车司机公司还有小车司机父母那里拿到赔偿金四十万!这些钱拿回家还没有捂热乎,就被矿上出事儿的家属抢走了!
王姐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不敢当着公婆面过分悲伤,只能在夜里偷偷哭泣。压抑,悲痛,化成病魔,侵袭到王姐身上!去医院检查,被诊断为乳腺癌!大夫说,需要割掉一侧乳房,问她同意不?她点点头说同意!大夫也知道她的遭遇,就说,手术做完后恢复的好,五年以后还可以要孩子。。。这下王姐哭了。她的二蛋还在拘留所等着宣判,五年,十年都说不好,她跟谁去要孩子?再者说,再过几年她就绝经了!还咋生孩子?!
做完手术,王姐去看老公。老公在监狱里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走路蹑手蹑脚,生怕碰到什么弄出声响。说话也是东张西望,心神不宁。王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说不能让二蛋再受一点点刺激,否则他在监狱真的承受不住了!她把一切都藏在肚子里,好像没事人一样哈哈大笑,一丝不乱地回答丈夫的疑问:咋剃秃瓢了?还戴个帽子?男不男女不女,难看!王姐说凉快!你不也是秃瓢吗?咱俩同步!丈夫又问,咋不见儿子来看我?王姐说,为了贴补家用,出门打工去了!老公一听赶紧追问,去哪打工去了?BJ!当保安!管吃管住一个月两千!王姐对答如流,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六年后王姐老公出狱,才知道家里的变故!他二话不说,提着刀就去了那几个跟他合伙开矿的人家里,他说,事情我扛下来了!大狱我蹲了!以前我不在家,你们装孙子欺负我媳妇儿,现在我出来了,是不是该把账算算!那几个人也觉得理亏,生怕二蛋惹出事,纷纷拿出钱来赔给二蛋!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好生安慰,俗话说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二蛋心想反正我啥也没有了!还怕你们几个乌龟王八蛋!那阵子,二蛋走路横着,很有扬眉吐气天不怕地不怕不可一世的架势。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二蛋躺在床上不能入寐。昏暗的灯光,皎洁的月光,或明或暗,总有一道光线落在妻子的身上!憔悴的面容,粗糙的双手,高低不平的胸膛。这个苦命的女人,顽强的女人,风吹不倒雨大不怕神一般存在的女人,让他敬畏,让他钦佩,但就是再也热络不起来。每当他摩挲着把手伸进妻子的衣服里,就会神经质般的把手缩回来,他怕碰触妻子胸部那道疤。。。
二蛋做梦也没想到,六年,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家破人亡!儿子没了,老婆得了乳腺癌!他在监狱呆六年,出来一切都面目全非,而且再也不会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儿子没了,日子也得继续过。后来王姐和老公俩人在村里开了农家院,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地,除了雇个服务员,没有啥大花销。可是,饭店没开到一年,挣钱不挣钱先不说,服务员的肚子却一天比一天大,一问,二蛋的!
王姐彻底崩溃了!
二蛋说,我想要个后。
王姐想要打二蛋,二蛋说,孩子生下来给你养,算咱们俩的。
女服务员躲在二蛋身后,紧紧攥着的却是婆婆的手!
瞬间,王姐明白了一切。
……
大家不住地安慰王姐。都说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不幸的人?!这是老天爷要灭王姐啊!一棍子没打死,又来一棍子,一难接着一难,刀刀见血剑剑封喉杀人诛心啊!可是王姐愣是没倒下,她像杀不死的洪常青,又站起来了!跟老公离了婚,自己挑门另过,身体康复了,就出门做保姆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只要有口气就坚决不趴下!
二丫听完王姐的遭遇,心想跟她比起来,自己受的那点苦又算什么呢?大家也让她讲讲自己的故事,二丫便滔滔不绝地讲野史一般把自己的经历说给她们听。
听完二丫讲完自己的遭遇,领头的那个王嫂说,二丫你糊涂啊!不光你糊涂,你父母也糊涂啊!大闺女怀孕六个月愣是没看出来,他们得多糊涂!你说你一个大姑娘不知道怀孕是咋回事,他们都是过来人,能不知道吗?就说你胖,可是怀孕跟胖那是两码事啊!
李姐也跟着附和,对啊!你爹妈太糊涂了!怀孕就非得结婚啊?那就是一夜情惹的祸!心血来潮精虫上脑,干柴烈火到一块,呲啦呲啦地一阵过后就拉倒了!说好听的叫云淡风轻,说不好听的就是拍拍屁股走人提了裤子就不承认!你俩没谈恋爱没轧朋友,就是喝多了稀里糊涂的在一起干了那事,要感情没感情要基础没基础,咋能领证结婚呢?要不那小子咋跑南方去了呢?他那是后怕啊!他怕你黏上他甩不掉啊!你还千里迢迢的把他追回来,跟你扯证拜堂成亲,你不傻吗你!
另一个五十多岁的张婶不赞同,那怀孕了不结婚还能怎么办?先上车后补票也没啥!不结婚孩子怎么生下来?怎么落户口?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没啥不对!
王嫂白了张婶一眼,就你这思想,跟二丫他爹妈一样,老古董!那孩子非得生下来?!不会做去!流产不行做引产!在家猫一个月出去还是大姑娘!你不说谁也不知道!非得领证结婚生孩子,这下好了,二锅头!找对象都不好找!
李姐一听来了精神,对对,就我们老婆婆的外甥女表姑家的孩子,给大老板当小三,跟了五六年也没扶正,急眼了,偷偷怀孕没去做流产,愣是把孩子生下来了,想母凭子贵来威胁大老板,可是人家大老板不缺孩子也不缺给他生孩子的人啊!扔下一塌钱就走了!孩子妈一见,没哭没闹,转脸就把孩子送了人。从此离开老板重新做人,去深圳打工,还交了男朋友,用老板给的那塌钱,在深圳买了房,那日子过得,啧啧,哪个见了都说好。。。
王嫂又说,唉,只要你不领证,搞几个对象都没事儿!我那叔伯侄女儿,左一个对象右一个拍拖,最后一个搞了五年多,也没成。她妈势利眼啊!就惦记让她找一个家里条件好的,最后还真找到这么一个主!家是山西的,有钱!小伙子在部队给领导开车,后来分在咱们这的水利局,俩人一经撮合立马就成了,姑爷子每天屁颠屁颠儿地围着媳妇儿转
别提多美了!要是都像二丫似的,搞一个对象就领证,搞一个对象就领证,那还了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多亲吻几个赖蛤蟆怎么会遇到白马王子?结婚之前的那些对象就是练手,不合适就散,哪能一处就成的?处着处着就水到渠成就会遇到好姻缘了。。。
张婶不赞同她们的说法,认为她们思想肮脏。李姐说,你高尚,你脱俗!不也跟老头分居多年了吗?!
一句话戳到张婶痛处,恨得牙根疼,可是人家说的是事实。
张婶的老公以前是厂长,威风八面,屁股后面总是苍蝇哄哄的跟着不少女人。那个年代,不要说把厂长围好了调个好工作,就是把车间主任围好了,都能转大便宜。干个清闲自在的工作,工资奖金一分不少拿,遇到涨工资,还会第一个被想到。。。
张婶自从老公当了厂长,高度紧张。每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盯着全厂女工,就差拿着放大镜识别,可能会跟老公有一腿的女人。她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半辈子,终于修成正果熬成厂长夫人,把这位子拱手相让,她不想跟任何一个女人分半杯羹。
张婶有个同学叫李淑芬,也在厂里上班,老公在外地工作,两地分居十几年,也没调到一处。
俩人走的很近,张婶有啥体己话都跟李淑芬说,自然也会把心中的疑虑,猜测,说给她听。李淑芬听着,劝着,拿着主意和意见,张婶都频频点头,认为有道理。说着说着就说到一号库房的高保管。她怎么就从车间第一线调到库房当保管了呢?而且厂长有事没事就往库房跑,大门一关,谁知道俩人在里面干什么?!
经过李淑芬的点拨,张婶茅塞顿开,立刻就把目标锁在一号库房!没事就站在库房门口骂,全厂人都知道那女的勾引厂长,破坏人家庭!
接着李淑芬又给张婶出主意,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人在曹营心在汉,不如离了省心!
于是张婶就成天跟厂长闹离婚!气得厂长干脆不回家,吃在厂里住在厂里名副其实的爱厂如家。
这边张婶闹得天翻地覆,那边厂长却和李淑芬搞在一起,原来李淑芬早就离婚了,背地里早就和厂长好上了!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和张婶走得近,还丧心病狂转移目标误导张婶把苗头指向一号库房的高保管!她就是想等厂长离婚俩人好双宿双栖。可是厂长说刚上任就离婚抛弃糟妻影响不好,稍微缓一缓再结婚也不迟。于是厂长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制造俩人私会的机会,借着工作之由去出差顺便旅游,还给李淑芬分到一所厂里的福利房,陪着她买家具买日用品,俨然小夫妻要一起过日子!
这下张婶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一直都蒙在鼓里!原来敌人就在身边!防火防盗防闺蜜,可是自己却把敌人当朋友,硬生生的把老公推给她!张婶这气啊!肝肠寸断,怒火中烧!又是打又是闹又是上访,那段时间他家的事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最后厂长又回归家庭。张婶再也不提离婚!她说,只要我攥着结婚证,你们就得偷偷摸摸,你就不能明媒正娶,我就占着这个窝不走,你能把我咋滴?再后来老公调到区里寻了一个闲职,李淑芬也偃旗息鼓低调做人。可是张婶却咽不下这口气,三天两头与跟她打架,最后,李淑芬办了病退回了老家,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看着回来的老公,张婶表面宠辱不惊,但是内心却波涛汹涌,她知道她和老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是她就是不离婚。她说,离婚,名声不好!离婚对孩子不好!哪个父母愿意让闺女嫁到离婚家庭?我就等着我儿子结完婚我立马就离婚。她参加过无数个婚礼,那些缺爹少妈的或者是离异的单亲家庭,要么爸爸一个人走上主席台,要么就是妈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新人敬茶,大喜的日子看着那么凄凉。她想,怎么也得等到儿子结婚再离婚,要不结婚典礼都没法举行。。。
可是她儿子二十七八眼看着奔三十了,就是不搞对象不结婚,逼急了就说,结婚有啥意思?还不如一个人消停!
拉拉扯扯两口子又过了好多年,到底领了离婚证!离婚不离家,老公住一屋,张婶住一屋,各吃各的,各做各的,各睡各的,互不相扰。后来张婶退休就出去给人做保姆,宁可去伺候外人也不想多看前夫一眼。。。
几个女人说东道西地,一路上拉呱唠嗑,两个小时的车竟然没觉得漫长。
二丫看着车流人流,眼前一下子热闹起来。市里也算是大城市,比家里强多了!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雇主?什么样的人家?会不会刁难自己?她心里打鼓,没底,一片茫然。(未完待续)
第二章被离婚的刘艳艳
二丫给人当保姆的那家,一共五口人。男人,女人,还有一个老太太,是孩子的姥姥。两个孩子都在外地上班,上学,不经常回家。
男人姓史,大高个,四方脸,说话瓮声瓮气。平时不说话,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吩咐二丫要干的活,诸如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他特意提出,一定要照看好老太太。他说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发家致富离不开老太太的帮助。
老史原来就是一个下井工人,媳妇连凤是他在宽城上高中时候的同学。连凤年轻时眉清目秀,说话温柔,做事爽利,跟老史俩人感情很好。
看着老史天天下井挖煤,脑袋栓裤腰带上也没赚几个钱,连凤心疼,就对老史说,我们家那里有金矿,好多人家都开采金矿,全发了!咱们也去开金矿吧!挣了钱日子就好过了!
于是老史就带着媳妇来到老家,准备大干一场!去了才知道,金子不是那么好挖的!溜溜干了三年,一块金子也没看见!还欠了一屁股账。混得连房子都没有了,只能住窝棚!冬天呼呼漏风,夏天哗哗漏雨,那日子过得别提多艰难!
平时那些亲戚看见老史都绕道走,生怕老史跟他们借钱。老史也犯难了,心想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看着媳妇挺着大肚子走来走去,老史心里别提多着急了!可是就是找不到金子,你说咋办?心想再挖不出金子就回家了!让人笑话就笑话了!那也比让老婆跟着自己受苦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媳妇还怀着孕,老史一筹莫展唉。。。
老史的丈母娘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脚老太太,平日里在家养鸡喂猪种菜,缝缝补补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家里人都嫌老史晦气,人家开矿当年就回本,他这可好,赔个底儿掉,毛也没有。还东家借,西家还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让人看了糟心。开矿采不到金子,要是不撤,那就是无底洞,天天得往里搭钱。都怕老史再借钱,所以那些大舅哥连襟儿们都躲着他。稍微远一点的亲戚则是隔三差五的就来要账,生怕借出去的钱打了水漂。。。
只有老丈母娘不嫌弃他,三天两头地接济他们,打打短,救救急。给他们送些米面油还有自己种的蔬菜。鸡下蛋了,以往都是卖了换钱,现在都积攒下来给老史媳妇增加营养。连凤生孩子的时候,老丈母娘不顾儿子儿媳反对,愣是把这闺女接到家里,在家接生,伺候月子,全是老人一人完成!
老史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要是发财了,一定要好好赡养岳母大人!
这一天,老史媳妇去喂猪,因为人都要吃不上喝不上了,也就没有啥油水喂猪,那猪饿的嗷嗷叫!看见来人了,刚打开栅栏门,它就窜了出去,蹭蹭地就向后山跑去!连凤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心想喂了大半年的猪,哪能让它跑了呢?瘦是瘦点,可好歹也是肉啊!这八月节杀了吃肉,还能卖点钱,还还饥荒,添点家用。跑着跑着,猪就累了,趴在地上吭哧,连凤也累了,心想我先撒泡尿,然后再赶猪回家!
这泡尿可了不得!有如一条山间小溪,蜿蜒曲折就从山坡顺流而下!一道暗黄的金线赫然在目!连凤一见,忙用手划拉划拉土,把那泡尿呲出的水印盖上,然后没事人似的,撵着猪回家了!
随后老史就带着人开采!一炮下去,就见到金矿了!这下老史发了!他先还了账!然后就是给老丈母娘翻盖了房子,他说在最困难的时候,只有她老人家一直帮他,信他能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