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烦死了欧阳迹。
估计是最近睡眠不足,体能有些跟不上了,欧阳迹走得比较慢,所以就有些烦躁,担心错过了落潮的最佳探索时机。这倒好,又碰上这恼人的小仙女,话说个不停,他恨不得拿个封条堵住她的嘴。这是他第一次后悔把这个快要毕业的高材生带来了。
朱静见欧阳迹爱搭不理的,就又去找“黑胖”聊天去了,看得欧阳迹又有些嫉妒,倒有些希望她又过来吵个不停。这短短半小时,欧阳迹变成了个十足的矛盾体。
话说回来,这岸边的艇不大,只容得下包括一名船员在内的六、七人,所以他们足足开了三架小艇。这边的水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水流很急,而且暗涡很多,坐在上面着实感觉随时会翻船。
这时,一位随行的中国考古学家凑到了欧阳迹身边,欧阳迹和他并不熟,所以自然而然地避开了一些。但他又轻轻把欧阳迹拉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没发现这儿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吗?自从上了岛出发到现在,除了我们,我没有看到过一个活物,哪怕是植物也好。”
欧阳迹先是眉头一皱,显出对这位学者靠近动作的不满,紧接着点了点头,觉得这位年纪相仿但胖乎乎的同事说得的确不错。虽然自己未曾留心,但总感觉有一些奇怪,只是不能明确说出罢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的。但那个岛不是还是有植被的吗?”
“我去仔细看了,都严重营养不良,苟活着,而且大部分都死了,只是没死透。”
“那不渔民之前也在这边捕鱼吗?那不也是活物?”
“那你现在能看到鱼吗?”
欧阳迹往水里望了望。
“确实没看到鱼。但是,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吧。”
“你是一个科学家,如此反常态的状况你居然说这不能代表什么?我现在觉得这里有一个巨大的辐射区,导致生物灭绝。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情况。”
“这个......你说得貌似有点道理,但肯定不可能。来之前这些基础的测量,我们可能不做吗?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科学家了。你是研究哪方面的?”
“不不不,你就没想过其他什么超自然现象吗?况且,无论是什么自然或超自然因素导致的,这都只是原因。而产生的结果是一种警示,不管是被动地接受还是像我一样主动去理解,它都是来自地球的警告,让你离开这个地方。”这位胖学者越说越有些激动,分贝也渐渐高了起来。
“请你冷静一点!你只是看到了表象而已,这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你最近怕是科幻片看太多了吧。”欧阳迹实际上也被说得有些发毛,需要找个理由坚定自己的动机:“你难道就不想第一个去看到这次的沉船吗?”他只能如此问,既激励自己,也想说服胖学者。
“唉,我只是有些担心吧。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些压抑。唉,希望是我多虑了。”说完后,胖学者缓缓坐了回去。
欧阳迹又审视了同船的其他诸人,发现连最开始活蹦乱跳的朱静也显得沉默寡言。终于,即使嘴上不愿意承认,欧阳迹心里又加深了几丝说不出来的担忧。
经过一番颠簸,这才到了沉船位置的上方。透过清澈的海水,能够完全看到这宏伟的古沉船。
这艘沉船远比想象中来得大,虽然船身已经破碎不堪,但三桅巨杆则完美地表明了这艘船曾经的辉煌。木质桅杆完整地插在离水面不远处的海底,犹如人为般摆放着呈规整的品字形。船身的碎木块在这桅杆旁毫不起眼,就好像这艘船是专门为桅杆而建,也是专门沉在此处——这便是这艘船的使命。如果不是因为沉船带来了很大的伤亡,初视者肯定会惊异于这次事件的精巧。
欧阳迹一行人换好了简易的潜水工具,除了船员与“黑胖”,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潜向了沉船处。潜得越近,欧阳迹越发感觉惊异。这三根巨大的桅杆丝毫没有因浸泡而破损,反而异常明亮,根本就不是木头的质地,而更像是一种金属制品。抱着疑惑,他迅速地游向了柱子。
他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柱子并不是浸泡在海水里面,而是明显地有一层阻碍在两者之间,也许是空气,或者其他的介质。抱着怀疑的态度,他仔细观察着,但因为有些异常所以他并没有上手触碰,而是想询问同行专家。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在看一些碎木头,或者破烂的船体,这让他更加诧异与不解。明明在这群人面前,有着一个奇迹般的存在,他们却在观察一些边角废料。他赶紧招呼着朱静和胖学者,想让他们帮忙分析分析具体情况。
也许是水流的原因,他漂到了其中两根柱子的中间,便左右顺手搭在了两根柱子上。作为一个考古学家,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是绝对不能上手去碰的。一是需要做专门的测量,二是需要佩戴专门的工具。直接用手去触碰,这种最为低级的错误理论上是不可能犯的。
但到了这个地方,他总感觉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或者是在精神上很玄乎的某种东西,在无形中促使他这么做。也就是在他碰到两根柱子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变了。
三根品字形的桅杆,正好形成了三个方向不一的“门”。欧阳迹正好处在一扇门里,而左右手的斜前方,则是另外的两扇门。就在他触碰到柱子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严重的错误。他想赶紧撤下自己的双手,但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他整个人往那一扇门里吸。这时刚刚想甩脱的柱子又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死死抓住桅杆,通过大力地甩头希望获得其他人的关注。而透过海水,他能看到在同一时间,另外两扇门向外释放出了一种波,这种波以水为媒介,迅速传导出去。通过海水的形状可以看出,它并不是以扇形的方式往外传播,而是变成了更加尖锐传导模式,成锯齿状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就连海水本身也像被撕裂般,剧烈波动并且膨胀了起来。由此可见,其中蕴藏的能量是多么巨大。
也就是这一天,欧阳迹见到了自出生以来,最为惨烈和血腥的一幕。潜水的同事们各个都还在勘察着沉船碎片,对周遭的情况毫无察觉,便瞬间化成了血粉,随后又融入到了膨胀的水中,爆炸着地升出了水面。他想要大声呼喊,但连一丝的反应时间都没有,所有人包括海面上漂浮的小艇,都变成了粉末。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喜欢的朱静在一瞥眼间烟消云散,尽管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可爱的微笑。
他彻底绝望,嘴里被海水狂灌,让他感觉窒息。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后悔带来了这位可爱开朗的实习生。
在即将进入极度悲痛情绪的一瞬间,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