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达素来很是听从自己阿兄的吩咐,见阿兄发话了,并没有多问,只是依言扶着耿母的胳膊,转身走进了忠武馆:“阿娘,小心台阶。”
等耿母和耿达的身影远去后,耿父招呼耿明就在门槛上落座,轻声问道:“说吧,有什么想问的?”
“今天当我给郭刚呈上了阿爷的手书之后,听到郭刚提起了前朝八大明将里的‘忠将’,孩儿想问下阿爷和‘忠将’是什么关系?”
这是自从郭刚说过之后便一直萦绕在耿明脑海中的疑问。
因为在从军入伍之后,耿明曾经多次听到邓德毅给自己讲过前朝的故人故事,心中一直是仰慕已久,时下既然知晓了自己的父亲和‘忠将’存在某种关联,便是想要尽早弄个清楚。
“哦,你是想和我谈这个事情呢。”对于耿明和自己说起的这个话题,可以说既在情理之中,又是出乎耿父的意料之外:“知道你早晚都会问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顿了顿,耿父难得的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是想要和我聊明天与晨儿的婚事呢?”
耿明笑了笑,“我和晨儿的婚事这不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嘛,也用不上和阿爷您单独聊啊?”
耿父竟然表示颇为认可地点点头,“这倒也是哈。”
言归正传,耿父知晓有些事情终归是瞒不了多久的,索性就对耿明直言相告了:“你或许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我就是圣武朝的‘忠将’,原名耿武,后由圣武帝赐名,为耿忠诤。现在不过是又改回了自己的本名。”
耿武其实就是耿父的原名,圣武帝建国设爵“八明将”的时候,将耿父的名字赐名耿忠诤,耿忠诤这个名字广为人知,耿父原来的名字耿武反而渐渐无人提及在意,成为了少数有心之人公开的秘密。
即便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从耿武口中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耿明不可避免地还是觉得非常惊讶。
“父亲大人既然是闻名天下的‘八大明将’,怎么现在会来到唐家堡这样的小地方呢?”耿明对于耿武如今的境遇表示困惑。
耿武听到耿明发出这样的追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此中缘由,颇为复杂。今后若是时机合适,为父再细说与你听好了。”
耿明情知父亲不愿意过多谈起自己的变故,想必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便也默契地止住了话头,只是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可名状的忐忑。
似乎是洞见了耿明心中的不安,耿武伸出左手,轻轻地搭在了耿明的右肩之上,以一种轻松自在地口吻说道:“咱们一家人这么多年来可以安安稳稳地住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里不也挺好的嘛。”
听到父亲这样讲,耿明算是抛下了心中的一丝执念,转而问道:“那父亲与那郭刚的相识经历可否说与孩儿了解一下。”
再度提起郭刚,耿武与耿明说起了三十一年前的一段往事:
那一年耿武二十七岁,圣武帝李雄当时刚在并州龙城自立为唐王,耿武时任李雄麾下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
当时耿武带领的唐军刚在亳州击败自称“迦楼罗王”的代灿,并一路南下追击,势必要一举歼灭这个食人魔王。
在路过登州丰平县一处山林的时候,耿武的队伍碰巧遇上了此时身负重伤正被一伙十数人杀手追砍的郭刚。
就在郭刚倒地即将被一杀手斩首的危急时刻,耿武果断出手,一箭命中了举刀之杀手的眉心处。
然后,耿武大喊一声,一人骑着黄骠战马,闪电般从一处高坡上飞驰下来,手持长枪,向那伙杀手们就直接横扫了过去。
其他杀手看到被一箭射倒的同伙躺在地上后顿时气息全无,深知此人勇猛,便一拥而上,试图合力围杀二人。
哪知耿武硬是凭借一己之力三下五除二便将剩余杀手全都打倒在地。
为首的杀手头领似乎还不甘心,想要轮番再上。
这时,山坡上突然出现了耿武率领的先头部队,未等耿武下令,便冲向这伙杀手迅猛进攻。
知晓已经错失最佳时机的杀手头领,深盯着护在郭刚身边的耿武一眼后,只得当机立断,下令火速撤退。
耿武眼看郭刚命在旦夕之间,也顾不得追击,忙招呼后面来的支援部队帮忙一起搭救。
郭刚在耿武的军营中受到了悉心照顾,休养了二十五天身体大致痊愈后便提出告辞。
离别之际,未到弱冠之年的郭刚拒绝了耿武发出的投军邀请,向耿武留下姓名和一句‘救命大恩,今生必当厚报’之后,便又孤身一人离开了。
自那日两人分开后,一晃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十个春秋。
说到这里,耿武不由得感慨道:“没想到与郭刚再次产生交集竟然是因为各自儿子之间的一场年轻人的意气之中,这其中缘分实难评判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