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它去吧,耿明心中想到,不过一个名号而已,旁人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吧。
然为了避免某些有心之人的算计,打记事起就一直谨小慎微的耿明交代府内众人,根据自己的职位应叫什么就叫什么,名随职变,尽量防止日后会有小人们在名称上面做文章。
独自一人出了龙兴宫西门,耿明一路遇见了三拨巡夜的金吾卫。
因为全帝都的人都是知晓今夜当朝天子为耿明设宴摆庆功酒,所以几个金吾卫的巡夜郎将并没有过问耿明晚归的理由,打个招呼见完礼后就各自分开了。
耿明至府门前刚下马,早已在府门前等候多时的门房便快步上前,接过耿明手中的缰绳,并恭声汇报道:“侯爷,你可算回来了。正堂内有位姓唐的娘子找您,说是您家乡之友,都等您三个多时辰了......”
不等门房话说完,耿明疾步往府内奔去。
襄天侯府正堂。
在堂前侍立的下人们注意到从前厅左侧廊下奔走而来的耿明后,兴奋地朝正堂内提醒道:“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成郎,你终于回来了。”听得下人通报,唐灵晨急忙起身离座,走出正堂,迎上前去。
“晨晨,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看得出来,耿明对于唐灵晨的出现,六分惊喜,三分意外,还剩一分夹杂着愧意的情绪。
记忆中的女子依旧是容颜如玉,清秀淡雅。白皙的肌肤,晶莹剔透,看起来光洁而又有弹性,像是清晨的露珠那般明亮照人。她的眼睛犹如璀璨的星辰,充满了闪烁的光芒,眉眼间透露出聪慧和温柔。
“侯爷,唐娘子是今日申正初刻到的,一直在府中等您呢。”这时侯府的管家曾旺在旁小声提了这么一句。
曾旺今年已近五旬,是耿明四年前凭借战功资历、军中威望以及战时需要成为“骁骑游击将军”后就编在其麾下的一名老卒。
承平二十三年与坚合夷族盛山一战,曾旺杀敌十四,按大唐军功法本可以加官晋爵。但此战也使曾旺瘸了一腿,残了一目,因此曾旺便心生了退伍之意,果断谢绝了朝廷封赏。
耿明打听到曾旺家乡所在的豫州连城,因早些年受英豪逐鹿、中原混战的兵戈之灾,一家七口父母兄嫂、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全部不幸遇难的情况后,敬其忠勇、怜其孤弱,便安排他到自己重新翻修的府邸内做个管家,好歹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看着眼前的侯爷激动异常,与平日里判若两人,曾旺不由想起了下午在府门前发生的那个小插曲,并为自己的决定暗自庆幸。
因为耿明从军多年都是久在军营里,和诸位将士们一起生活,直到一年半前大破从东北边境大举入侵的坚合夷族,立下再造大唐之功,赐爵“襄天侯”后,方才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座府邸。
但就在封侯七日后,耿明便上奏回乡探亲,只留下管家曾旺和几位新招的下人负责侯府内的日常清理事务。
襄天侯府很长时间没有外客登门,谁也不曾想到今日竟来了一位头戴锦绣浑脱帽,身穿翻领窄袖袍,下着条纹小口裤,脚套透空软锦鞋的胡服女子。
那名穿着为胡服打扮的女子看起来明眸皓齿、玉容和善,牵着一匹南方枣红马扬言欲见耿明耿侯爷,这让门房听了觉得很是惊奇。
门房告知女子侯爷不在府内而在宫中的情况后,本意是想要让胡服女子有事明日再来,奈何胡服女子不愿离开,声称一定要在今天见到耿侯爷。
劝也劝不走,留也不便留,正在门房为难之际,管家曾旺闻讯赶来。
在了解了具体情况后,曾旺一方面想着,若非与侯爷交情匪浅有必见之理的话,普天之下如今也没人敢在耿府门前无端纠缠;另一方面也是看天色渐渐暗了,若该女子真乃侯爷亲友,自己强行劝离后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自己也担待不起。
于是,曾旺便做主让胡服女子进府在正堂内等候,自己坐在一旁无声地陪同着。胡服女子有事情相询时,才简单回应几句,绝不主动多说些什么。
眼下既然见到自家侯爷与这位唐娘子相识,并且看样子还有很多话要讲。曾旺知道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将桌上已经冷却的茶水换掉后,便招呼堂前侍立的两位下人一道静静地退了出去。
顾不上坐下稍作休息,耿明抓着唐灵晨的双肩急切追问道:“晨晨,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唐叔父身体可还安好?我阿爷阿娘现在一切也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