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云烟咳嗽了一声,她拾了汤碗抿了口汤水,接着回应祝愿:“那她为何迟迟不下决定呢?”
“我也在等着她跟我说呢!眼下我都把你带到这儿来了,那个裴参军应该着急了,侯家姐姐应该不会再犹豫不决了,倒是你,你忍这么久,应该不为了钱,而且裴参军那种人,也不会分钱给你吧?”祝愿又问。
亓官云烟使了好大力气才能对着祝愿点了点头,她道:“如果桂姐姐要与裴东玉来硬的,好歹她有个知晓裴东玉那边真实情况的人。”
祝愿咽下嘴里的饼,对着亓官云烟叹了一口气:“我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你一个烟花女子,早就尝尽了人间冷暖,你不可能抛下侯家姐姐去选择裴参军,那万一,侯家姐姐不打算和裴参军硬碰硬,她丢下这个摊子去投上面的人呢?这样一来,你岂不是会死在侯家?恐怕到那个时候,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我去过藏云庄了,你原来那个教曲儿的妈妈,对你误会可深了,骂起你来,是毫不留情。”
亓官云烟便无奈地笑了:“不管裴东玉怎么折腾,各个庄子店铺的小印还都在桂姐姐手里,如果桂姐姐暂时丢下这里,芳坪和雨墨会照顾我的,她们两个是侯家庄子上的管事,裴东玉对她们软硬兼施,只想把小印骗到手,只可惜,芳坪和雨墨机警又忠心,只肖桂姐姐一句话,她们两个便会带着小印过来与桂姐姐汇合。”
祝愿点了点头,她又问:“那你又图什么呢?”
亓官云烟又咳嗽了两声,她用帕子擦擦嘴边,又感叹道:“这辈子我受的罪太多了,从良到顾家也好,帮桂姐姐看着裴东玉也好,我都是在真心诚意地做人做事;我原来一心为自己打算,可我发现不管我如何劳苦,我的日子依然没有起色。”
祝愿默默点头,表示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确实见过不少亓官云烟这样的人,好像老天就锁定了他们,不管他们如何拼命,老天总是会与他们开玩笑,让他们所有的努力与心血化为无有。
“在裴东玉与桂姐姐撕破脸之前,我见过慧海大师,也听大师讲过几次禅,后来我就想,兴许我这一世就是受苦来的,这辈子吃的苦多一些,下辈子便能少受些罪,左右我是鬻色籍,顶天了不过是个能吃饱饭的歌伎,不如我就当这一世是在苦修,权当给下辈子积福了,这样想着,便也不觉得日子有多苦了。”
亓官云烟不论在说什么,都是淡淡的,她似是接受了自己生命中的一切——沦落风尘,无婚无子,被人折磨,受人诽谤……她想一个人的一辈子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坏到头儿,不就该好了么?
祝愿将药碗往亓官云烟那里挪了挪:“一会儿记得把这个喝了,我进去和侯家姐姐说两句话儿。”
“嗯。”亓官云烟点点头,又掩着嘴轻轻咳嗽了起来。
北屋里,一桌子的菜还算丰盛,只是侯桂纨和亓官云烟一样没有食欲,她只呆呆地坐在桌边,任由饭菜一点点儿变凉。
侯红衣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儿呢,她站在窗边瞧着外面,看到祝愿往这边走时,她忙转身进了里屋,示意侯桂纨祝愿过来了。
侯桂纨坐直身子打起了几分精神,她望向门口,见祝愿挑了帘子冲她笑了笑:“没吃饱,来侯家姐姐这里再蹭上两口。”
侯桂纨忙陪笑:“奶娘,快伺候我妹子坐下。”
祝愿坐在了侯桂纨的对面,她轻声道:“侯家姐姐的直觉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