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的气息在经文声中逐渐消退。鬼怪的手臂变得无力，动作迟疑，仿佛在与内心的怨念作斗争。它双手合十，模仿着法师的样子，默念佛经。

听到不断传来的人声哀嚎，启明心中一颤，转动佛珠的手也随之停止。他起身向着贺峰逃离的方向前进。

在商场大厅询问台处，看到了依靠墙体的贺峰。他抱头痛哭，时而悲伤时而癫笑，举止怪异，显然成了一个疯子。彼时的酸腐味也已荡然无存，阴凉的黑暗之地竟生出几分柔和的光圈。

“许老师？”启明见到承重柱边的法师。他声音微弱，仅仅能依靠柱体才能维持坐姿，口中不断传出断断续续的念诵声，隐约能听清些许字眼。启明连忙跑去。

“汝是过去久远劫来，已证十地，因怜是阎浮众生，发大誓愿，愿尽未来劫，方正菩提。”梦窗法师嘴边不断冒出黑色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角，而本就消瘦的身躯已经糜烂。他强忍着内脏的痛楚，将经文念完。

“许老师…”启明眼中含泪，他观察到梦窗法师的面色，已经处于油尽灯枯的境地，即便扁鹊、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贺峰有错，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如今他也…得到应有的惩罚….”梦窗法师声音微弱，但却透着一丝安慰与遗憾。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目光涣散地看向启明。

“启明，记住…阴阳同根，善恶….一念之间。你要…”话音未落，梦窗法师的瞳孔渐渐黯淡，握住启明的手也逐渐失去力气，直至胸口不再起伏。

启明紧握着法师的手不肯松开，泪水夺眶而出，一声老师，在这寂静的黑暗里，包含着一段段无尽的悲壮与不舍。

就在启明泪眼朦胧地呼喊“老师”时，梦窗法师遗体头部出现一道五色光芒，身体不断缩小，仅仅只存有一尺多高。

闻讯赶来的僧侣见此情景，惊呼道：“是虹化！南无阿弥陀佛…”他们纷纷下跪膜拜，口中不断念诵着佛号。

（虹化：又称虹身成就，是佛教中的一种成就现象。指修行者在去世时或圆寂后，身体逐渐缩小并最终完全消失，只留下指甲和头发等少数遗物的过程。）

狐灵的事件随着法师的离世渐渐平息，法师的遗体随着僧侣次日返程被送回寺院。告别仪式被安排在最后修行之处的乾元寺内。而贺峰身心都受到极大的创伤，被工作人员送往精神疾病医院进行核查以及治疗。

在肥龙的帮助下，周月妍一行人将录像与照片以匿名的形式发送到万景大厦公司邮箱内，通过员工内部举报的方式，告诫管理层此次事件可能引发的危害。

逗留南部一天以后，启明等人将剩下的工作处理完成，包括今后大厦的后续供奉问题。说来也奇怪，自从仪式结束后，大厦的某处云岩外墙上突然冒出几只狐狸模样的痕迹，许多人猜测就是原先伤人的狐灵，而且数量正好有七只。

启明与大家商议后打算尽快赶回中部，毕竟公司那边只剩下受了伤的浩霖，目前也没有办法正常运营。

在高速路口，两辆车前后驶出，打着双闪灯。李叔、启明、月妍三人面对肥龙谢别：“谢谢了小龙，那我们就出发了！”

肥龙笑了笑：“客气了李叔，其实也没帮多少忙。一路上注意安全。”与肥龙分开后，三人上了车，开始踏上返回的路程。

车上坐在后排的月妍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她口中说的是卫强，在仪式结束后，几人便向安保公司打听过卫强的私人号码，却一直处于关闭状态，询问底下的员工也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周月妍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启明依靠着椅背，脸上显露出疲惫模样：“卫强、贺峰、郭凡荣，他们三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否则卫强消失不会这么巧合。”

他继续说道：“可以肯定的是卫强和郭凡荣一定认识。我看过李叔给的资料，郭凡荣每个月都会去卫强所在的赌场。现在两个人又同时出现在万景大厦，显然并不是只有赌场交情那么简单。”

李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李博的案件只能通过狱警那边的记录了解到情况。看能不能查出什么痕迹。”

“是人为的，一定会有线索。”启明缓缓合上眼睛，就像两位老师常挂在嘴边的话——人在做，天会看着。

启明微微侧身，问道：“你们给浩霖说了吗，这

边的情况。”

月妍点头回答：“嗯，他到时候陪你一起去乾元

寺，处理梦窗法师的后事。”

“我想许老师也了解到了贺峰的所作所为，才会跟我说了那么多。他这一次应该是算到自己…..所以答应贺峰前往南部举行这场法事。”启明事后想起来，才相信许老师心中有数。

他继续说道：“希望贺峰清醒以后，能够知道老师的用意，不要辜负这份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