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小环,今日有谁来过院子里?”
小环把灶台上的火停了下来,简单梳整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走出来说道:“今日海总管和三院里的季夏来过,海总管是来看少爷在不在,季夏是来提醒少爷别忘了明日回门的事。”
许清这才想起,明日还要陪三房陆氏回门探亲。
今日徐知府亲自发话,点名让那焦亭长彻查春十三娘的案子,搜捕西街赌坊。
看样子,那边应该不需要自己插手了吧?
“知道了,那咱们今夜也收拾一下,明日与陆氏一同回去吧。”
小环听得喜笑颜开,因为明日回门,定会要自己来照顾少爷的生活起居。
“好,那要给少爷准备什么样的衣服?”
“都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许清向来不愿意为这些东西操心,便回房躺在了床上,思考起了今日得到的各类线索。
方修远已经成了春十三娘的重要线索,这条线由官府不遗余力的追查。
但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对了,如果说买通流民的凶手,是推测自己摸底方修远,会一路查到宝林街的话,那闻讯赶来的徐知府和邵武校尉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带了不少人手,说明他们很清楚自己会在此地遇险。
是谁给他们通报的消息?
“少爷,快来吃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小环端着糕点走了进来,待许清坐定后,与他讲起了今日府里的趣事。
“少爷,今日大院后面发现了一处马蜂窝,海总管去捅掉之后,跑的时候掉了帽子,被蛰了一脑袋的包。”
许清终于知道,这海总管为什么头上绑着纱布了。
小环见他露出了笑颜,便多说了府中的趣事哄少爷开心。
晚饭吃完,小环服侍着他洗完了澡,主动开口说道:“少爷,今日晚上奴婢不能给您暖床了。”
昨日因为心中的激动和憧憬,小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明日回门要是被三少奶奶发现没有精神,肯定会误了大事。
她没敢奢望自己以后能有个名分,现在能陪在少爷就已经很好了。
许清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
夜里少了小环,许清总觉得这被窝也没那么舒服了。
好在第二日回门起来得早,天还没亮,他就已经接到了陆晚禾在马车里等候的消息。
换衣服的时候,许清好奇的问向小环,“陆晚禾和家里的感情很深吗?”
虽然三少奶奶沉默寡言,但季夏偶尔会与大院里的丫鬟们闲聊,说出不少有关于三少奶奶的事情。
小环抿了抿唇,答道:“听三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季夏说,三少奶奶原先在府内是很受宠的。”
“原先是什么时候?”
“大致是三少奶奶阿爷还在的日子,三少奶奶小时候因为天资聪慧,自小就展现出了不同凡响的天赋,在整个素州都很有名。”
“哦?”
许清虽然从海总管口中了解过陆晚禾的大概,却没想到这位娘子居然出名的这么早。
怪不得自己把诗会上的事情都推到陆氏的身上,那些江南才子竟没有一个人怀疑。
“是的,三少奶奶在七岁的时候,还曾写过一首五言绝句呢。这首诗在流传颇广,使得那位被尊为被尊为聂夫子的大儒,亲自登门教书。”
许清虽没有听过这聂夫子的名号,但一想到其能被尊为当世大儒,想来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这么厉害呀?”
小环讲到后面,语气从钦佩变成了惋惜。
“不过自三少奶奶十二岁后,她的阿爷就意外身故了,至此之后,陆家就再也没有一个当官的人了。听季夏所言,陆府像是一夜之间衰落云天,门可罗雀。”
许清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的许家又何尝不是下一个陆家呢?
府内全都是靠着自己的姑姑才能在素州站稳脚跟,若是姑姑这座靠山倒了,那他许家可就要完蛋了。
“而且气人不止如此,陆家那些亲戚在听说三少奶奶的阿父死后,就从各地赶来入住陆府,说是要重新竞选家主,分割府内的财产。”
“陆晚禾没有哥哥弟弟吗?”
小环摇了摇头,“没有,三少奶奶的娘亲很早就失踪了,再加上她自幼体弱多病,她阿爷一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好家伙,吃绝户呀。”
许清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可怜这三房陆氏了。
古代存在着吃绝户的陋习,如果一个人去世以后,家中没有男性继承家业,那多半会被沾亲带故的族人跑来侵占,窃取财富。
知府虽然管辖着一州之地,位列四品大员,算是个大官。
可留下的家业也架不住一群人来白吃白喝呀。
“季夏说她家小姐心善,族人来了也不好意思赶走,就让那百来号人都待在府上,把家底都吃了个干净……直到最后他们没有法子了,便想着让咱们许家履行婚约,把三少奶奶接到许府府上。”
小环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听说那些人近两年的吃食,都是咱们许府出钱供养着呢。”
许清明白了前因后果,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养了百来号人,陆家不跨谁跨呀?
真不知道这陆晚禾是怎么想的,宁愿自己被吃光家业,被迫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还要保全这群跟蛀虫一样的亲戚。
“她回门图啥呢?”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小环见许清的面色已经有了些不悦,便也不敢再说话了。
许清穿戴好小环准备的衣物发冠,来到了门口。
许家回门的车队很是豪华,除去他与陆氏坐的大红色婚车,还有插着各色旗帜的货车。
车队绵延至街口,足以想象许府带去的礼物何其之多。
许清一眼便望见了拿着狐裘大衣的季夏,问道:“季夏,等什么呢?”
“少爷,这是前些日子小姐从您院子里拿的狐裘,前日我已经搓洗干净,晾晒了一天了。”
“怎么?这是要还给我?”
季夏低着头,应声道:“是,我家小姐说这狐裘很是贵重,还是宫中的贡品,不能占为己有。”
“行了,我知道了,开车吧。”
许清说完,便接过狐裘钻入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