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不知，四十年前，正是有君子堂门众不畏牺牲，倾力围剿，带头结五行剑阵，才勉强使得勾引人类的狐妖之首心月桃被正义镇杀。如今叶青锋的师父，君子堂掌门凌剑澜，也在当时作为“七星君子”中的天权子，执剑“天权封妖”参与了这场燃烧的血战。

那一役，凌剑澜是唯二的幸存者之一。

因此，正义性质、但又略带报复式的杀狐诛妖，是君子堂这些年来一直致力在做的事情。

“请你认清自己的处境，小妖。我看到了，你腿上还有伤。”

现在能拿捏生命的，是这位术士。

是他手上的那柄“玉衡舞月”。

“啧。”狐妖眯了眯眼，“连我都认不出来，难道还不能说你是傻子？”

“可我的符认得，我的剑认得。”

叶青锋竭力为自己找寻着要杀这狐妖的理由，但他似乎没能想出来。

“你更像是个到处偷剑的蠢货！”叶青锋啐了一声，“君子堂专治你这种狐妖。”

叶青锋无法体会到，狐妖们对“君子堂”这三个字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风把地上的枯桃枝带远了，沾着地上的血，拉出一道红。

“你们……”

“你的伤在渗血，还嘴硬。”叶青锋抬手召回符咒，“我给你治伤，你永远不要接触人类，可否？”

白狐没有应答，那两只宝石般的眼睛一红一蓝，正愣盯着叶青锋出神。

“谁伤了你？”

“你治不了我的伤。”

“那为何盗我的剑？”

“有件事，我想分享与你——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

叶青锋歪了歪头，“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只能想到你。”白狐的脸略微侧侧，“而且我的伤，或许能靠这个得到些线索。”

叶青锋怎么也想不到，一只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悄悄话要对来自死对头君子堂的术士说。

恐怕这狐狸会说出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话吧。

“关于何事？”

“关于‘拗相公’王安石……”白狐媚笑，“……的遗产。”

……

昆仑天，神道宫。

伏羲把心事重重的女娲带回了家。

“娲，人类是你的心血，我懂。”

“可明知结局的你我，却不能去解救他们。神只得冷眼旁观，每次都是如此！”女娲梳头发的手在抖。

伏羲的怀抱比女娲身上的披风还暖，“我说过，这一次，有人可以——只要太一不阻止。”

“我知道你在塑造英雄。此前的王安石得了启示神谕，陛下也没发现，他为江山续命，可惜变法功败垂成——还是失败了。”

“这次不同，我忍不下去了。”伏羲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坚定，“相信我，我已有计划，会为人间真正地塑造一位英雄，抵抗乘虚而入的北族，保证王朝的稳定。”

“北族也是我的儿女，也遭冰河之世的罪，但那又有谁能去阻逆呢？”

但起码，杀戮要停止。

女娲知道，这番纷乱的根源在于长夜暴雪带来的生存威胁。而这样的天道轮回，只有神界之主东皇太一才有能力干涉。

或者说，能干涉冰河轮回的，是在昆仑天圣坛中央立着的能变换人间冷暖的“众生相”天柱——只有将神主的印玺嵌入，方能控之。

“圣坛的天柱。”

白玉梳子掉在了房间的彩云地板上，被轻轻地托起着，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陛下一直反对干预人间的事务。况且自从人间涿鹿一战，众神为保供奉之位而破例进谏相助轩辕后，天柱已荒弃不知多久，诸神现也不可能为了这见怪不怪的冰河轮回而群起力谏重启天柱。”

在涿鹿之战中，一向抗天的蚩尤一度占了上风，天上的众神惧怕顺从敬神的黄帝轩辕和炎帝神农失败，丢了自己享受供奉的人间神位，故不顾一切力主帮助轩辕和神农，促成东皇太一恼火妥协。而这次，为了区区的天数轮回，众神已不可能再去冒触怒帝颜的险。

即便伏羲和女娲发出提议，也没有神会选择为他们站队。

“我说过，这次我会为你的人间儿女们塑造英雄，逆天而行的英雄。”白玉梳子被拾起，拉顺着三千青丝，“而这样的英雄，不止在人间，也在昆仑天，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