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福醒来时已经在客馆了,一睁眼就对上黑黝黝的床顶,视线余光处是一角深毛蓝的麻绸床幔。
陈家福只觉得脑袋浑浑沉沉,四肢也发软用不上力,汉子拧了拧眉头,全身一个发力刚想坐起来,腰腹间却是一阵剧烈的骨裂痛感,他不由吃痛的闷哼一声就要往床上倒去。
一旁看护的陈家全见状连忙伸手,这才没让本就重伤的陈家福再摔一下,他将陈家福半扶起靠在床头,手上动作小心着也不忘出言安顿他:“三弟,你现在胳膊骨烈,五根肋骨被折,这段日子就歇息着”
陈家福也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感觉到全身无力的酸痛,他苦笑着点头应下来:“对上狰兽果然还是太勉强。”说话间,他视线掠过屋内却是没发现柳筠嚅和其它人。
陈家全一听到自家兄弟口中这般话,一直压抑着的爆脾气再是控制不住了,他猛的站起身,一顿指责:“你说你,明知不成的,还拉了四弟去!”汉子发着怒,声音也是尽量压制着。
所谓关心则乱,陈家全确实是气急眼了,陈家福在二哥面前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任他说教,陈家全见他这般模样,他深知自家三弟的脾性,驴一样的倔脾气,认定了要做的事绝不回头,也绝不后悔。
大汉无奈着悠悠叹了一口气,便是双手抱胸,阖眼凝神了坐下,翁声开口:“今天,要不是柳兄弟,我就得到荒山里给你们收尸去了!”
陈家福闻言一不由得怔,他醒来时还以为是四弟和柳兄弟一起制服了那狰兽,但听二哥这番话的意思,那狰兽是柳兄弟一人摆平的?他一时间惊骇的说不出话。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大汉神色一下难看,如果柳兄弟为了救他们受了致命的重伤,那他这次真是鲁莽又愚蠢了,陈家福眉心紧的一拧,心中愧疚着,暗中紧了紧拳,忙侧头询问陈家全:“二哥,柳兄弟...他怎样。”
陈家全自然猜得到陈家福是怎么想的,他戏谑着半抬眼皮,然后故作厉声的指责:“真是丢左御门的脸,竟然还要一个同武阶的小辈救”
陈家福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不由急了,汉子连忙摆手,现在要紧的是柳兄弟的伤势,这些事之后再谈,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陈家全佩服的默叹:“放心,柳兄弟他无事,只是,全身无伤就能一人斩杀狰兽,这等事,就大哥而言都有些困难。”
陈家福震惊着瞪眼,彻底哑了声,但他与陈家全不知道的是,柳筠嚅不仅是无伤斩杀狰兽,更是一击而已...
柳筠嚅站在镂格门扇前轻轻的叩了叩,屋内很快有细微的响动,那声音是极轻细的,常人一般根本不会注意到,而男人却根据那一点轻声在脑海中推衍着女子的行举。
男人静默着低敛下眼睫,黑黝黝的墨瞳中暗雾翻涌,不知在想些什么,骨节分明的手虚握着摩搓腰间玉竹,手背有青筋隆起如白玉点翠,他在神识中微微低言:“你现在还不能见她。”
无声的寂寥暗潮中一片不满的翻腾,但最终在一圈圈涟漪状的青幽气纹中平静无波...
待声响越来越近,柳筠嚅低敛着无焦的黑眸中划过一丝柔光,他轻的抬头恢复往日的轻浅温润,三十七步,和寻常一样...
沈语莲的手轻轻附上门扇推开门,她抬眸望去,见来人是柳筠嚅便绽开笑颜:“柳哥哥,你回来了”
柳筠嚅温和的应声点头,身前的女子视线轻的探看他身后,确认楼道间没人后,这才微红着脸低下头,极小声的嗯哼着出声:“柳哥哥,到莲儿房间里聊吗?”
未出阁的女子闺厢有外男进入已是不合礼数,更何况还是主动邀请,念及此,女子羞涩着抿紧樱唇,娇颜上红晕更甚,绵绵的秋波眸子也是一如秋露打落后惊颤的花枝,转眄流精四顾着的神采中凌乱了一地嫣紫红粉。
柳筠嚅心神一动,他低头目光柔和的看眼前辉辉楚楚的可人儿,女儿家的娇羞粉靥让他不由的晃了神,心思中只剩了“想进去”这一个念头,但也只是一瞬,他在下意识想应声前,连忙收回心神噤了声,心中也是微哑着轻斥自己怎么如此呆痴又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