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切行径早已注定。
余光里,薛莹再次看向那轮明月,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团圆了。
最后,薛莹在此端起的玉手,没能摸上那轮明月,也没有抚平祝卿好眉间的愁绪,在这第十年的秋瑟里,终于离开了这座孤城。
感受到怀里身躯一震,祝卿好再也压抑不住,那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滴落,却再也唤不醒失温的尸身。
这条路长到需要用尽她毕生的气力,需要用尽她五年的心血,需要用尽她近亲的所有,然而随着月亮偏移,她终于再站回到祝家门楣。
月色之下,那扇朱红色的旧门显得更加沉闷了。
祝卿好破门而入,尘土飞扬,她紧忙护住怀里的薛莹,带着她来到西苑,那桂花树早已凋谢,枝叶却是繁茂,她将其安置在树下。
拿起一旁的石头就开始挖掘,直至那旁坑之下,出现一罐子。
她拿起那陶瓷罐,递给薛莹,自顾自话地说起来。
当年太子半路遇袭,虽对外身陨,在兄长的派遣之下,还是寻得一丝踪迹,只是太子的病症实在严重,无力回天,返归中都之际,也已气绝命消。
兄长不忍,将其埋入苑内,也当全了年少时的心愿,只是后来祝薛两家分道扬镳,割袍断义,你我之间更是形同陌路。
再见,你我促膝长谈,冰释前嫌,又何苦以身入局,落个英年早逝。这样你们二人也算成了,即刻天地见证,九泉之下再续前缘也好……
她将二人重新埋入,远边天际将白,曙光缓缓升起。
她放不下从前,而这里早已不值得她所留恋。
祝卿好看着院落一处洁净的地方,微微愣神,仔细盘查后,毫无破绽可言,一时间难以定断,而阿银下一秒的出现,似乎让她猜中了那人来过。
看着她支支吾吾的模样,祝卿好并不打算多加理会,她越过其打算离开,却又听见她说起整件事的脉络,以及那位来过。
她心里暗讽,自己终究只是他人的工具。
不过此刻,她已经不想多作挣扎。
这中都城,也即将覆灭,她的计划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意外,都无法阻止这场浩劫。
等她踏门而出,全城依旧其乐融融的样子,似乎是那场变动还未波及到他们。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像极了她返归中都的那一日,也是这般晴好,只是风里徐徐而来的飒爽早已让那股燥热平息,而此刻的平静,蓄势待发的是另一场雷雨。
护送祝卿好的路上,还算安稳,有了相家的鼎力相助,阿银对付裴兆勋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当时的薛平忠暗势力长存。她与裴兆勋之间的恩怨,暂且被搁置,迎面而来的是那位闺秀——崔妙宜。
她一介女流赶来此处,是众人所没想到的。
祝卿好对此无动于衷,更准确的来说,是了然于胸。
对于裴兆勋的命令,崔妙宜像是充耳未闻,对阿银的态度尽管是希望其交出祝卿好,但最后逼得阿银落崖,是令在场所有人都吃惊的存在。
祝卿好虽不喜阿银对自己的监视,但是此刻她的死亡像是彻底割裂开,她与从前的种种蛛丝马迹。
她本可以继续视而不见,但是她最后一刻呼喊自己名字,祝卿好得承认,自己心软了。
她回首看向崔妙宜,那副无辜的表情与那双眼睛实在不符,她到底是在意裴兆勋,才会这般斤斤计较。
只是,此处悬崖,根本毫无回转的余地。
她即便心有不忍,但此刻她的处境危险重重。
祝卿好也只能先行离开。等她绕道来到山崖下,仰视看着空旷的悬崖峭壁直指云霄,只能无奈接受阿银死亡的事实。
只是此刻咕咕的泉水涌出大量的血迹,似乎也是另一种置死地而后生。
她怔怔地看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口哨声落,盘旋着的那只乌鸦匆匆飞来,她挂上一个流苏,复而看向泉眼,便离开了。
一连走了几天,她看着稀稀疏疏的人群衣衫褴褛,上前打听,才知道短短几天,各国听说中都帝戊身亡,蓄势待发地开启战争,各个都想成为中原第一领土持有者,百姓民不聊生,大家都在迁移寻求庇护。
只是,大多都是南迁,若是自己也同样行径,肯定没几天就会被裴兆勋派来的人所捕获,她不能轻易冒险,这不禁让她陷入两难。
此刻一阵驼铃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紧随其后。
果不其然,不等裴兆勋的人马前来,组织派的人也已然知晓。
只是,中都覆灭,她这枚棋子又还算得了什么呢……
她站在原地,望向中东,那个位置,五年前,她走过了;江南,她也听过了,这一次,漠北或许会有新的篇章。
驼铃声声不息间,像是她的新生活冉冉升起。
在她憧憬的那片美好愿景下,是中原大地的一场浩劫涂涂展开,这场持续了近三年的浩劫也在裴兆勋另立新帝的征途下,重回正轨。
像是在对十年前的那场变动重新书写,这段历史的交叠也在战火中重新谱写。
至于漠北境地,是否能够平安度过此次劫难,欲知后事如何,请听内心指引。
至此,中都故事落下帷帽,静听驼铃开启下一个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