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痴痴地看着风雨飘摇,小雨骤然变得淅淅沥沥的,不出片刻便倾巢而至,随风摇摆的雨水大有袭来之象,祝卿好想上前关上窗,却被制止了,她说,“别,舒适。”
随着大雨的瓢泼,刚刚空气里夹杂的燥热有些被舒展开来,祝卿好自然看不得她再受凉意,这若是再病发,这身体她是真不想要了。
“你若为谋生,丞相府不适合你,来我这吧?”她不明所以地提及,让祝卿好下意识拒绝,她猛然摇头使得薛莹费解,她歪着头疑惑。
祝卿好一个扑通直直的跪下,“谢娘娘抬爱,只是婢子实在有负娘娘重恩,实在担不起。”留在她身边固然好,只是以她的聪明才智,恐怕迟早暴露,更何况,她并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
当年事情的真相,她总觉得……
试探的眼神一点点挖掘,落在薛莹眼中尽是无奈,她摇头叹息,“罢了,随你心愿吧,关上窗。”
她慵懒地摆摆手,祝卿好关上窗的同时,青竹正巧进来,看见屋内二人气氛不算差,提及,“娘娘,祝小姐来陪您用午膳。”
她提手示意,青竹侧身请进蓝岚和桃月二人。
薛莹不在乎虚礼,二人直接入座。
祝卿好识趣地站至蓝岚身侧,目光落在薛莹身上久久未曾移开,在青竹眼里却不免多了几分敌意,心里的盘算正一点点拨算着。
“卿好,尝尝这个,你从前最爱吃的。”桃月接过后喂予蓝岚,她也是回应不错。
“莹姐姐,听你语气,似乎有些不舒服?”又拉扯桃月的衣襟,她得了示意,从怀中拿出一瓶药递给青竹,蓝岚继续解释,“这是我常年备的药,有强身健体之功效,风寒之症也不在话下。”
青竹不免产生怀疑,“祝小姐费心了,只是闻声便能识别出病状,祝小姐莫非是神医?”尾音的那抹嘲讽当真还是从前那副模样。
尽管薛莹有所解释,试探地眼神还是被桃月看在眼里。
蓝岚只是微微一笑,“呵,青竹姐姐说笑了,只是刚刚下起雨,今早听我侍女说起晚间遇到娘娘在外,我这听姐姐的声音沙哑,猜着会是风寒罢了。”
嘴角泛起的那抹苦涩,祝卿好是真想为她鼓掌。
只是看着薛莹半信半疑的神情,恐怕也有所怀疑。
蓝岚所说的世态变迁,性情大变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那枚玉佩足以印证她的身份。说起这枚玉佩,她是从何处得来的,当时这是她唯一的念想,却在途中被抢掠走,自此下落不明,也是因为这枚玉佩在后事中被人误以为“祝家遗孤”已死。
愣神之间,她未曾听真切她们的谈话。
“不必担忧,宫里的事项张尚宫最是了解,她安排好便不会多出差错。”薛莹轻柔的声线总能安稳人心。
“那便好了,我还怕若是这几日的规矩未学好,陛下知晓怪罪下来,那——”蓝岚委屈中的娇嗔,真像极了在对闺中密友的谈吐。
“无妨,陛下,会体谅的。”她微微木楞,转而握起蓝岚的手,看向她无神的眼睛,“从前,你便是无拘无束的。”说着意味不明的话。
让众人不免心有余悸,不明所以。
空气的半刻凝滞,每个人心里的那张算盘都在不停的敲打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蓝岚垂首苦笑,恰到好处。
“当时只道是寻常。”薛莹撇开视线,看向祝卿好,愣神地说出了这一句。
祝卿好不知道她是否故意为之,但她下一刻让青竹从她身后的那珍宝阁里拿出一样东西,顿时打消了祝卿好的顾虑。
“这迦南香手串,前年我在寺中求来的,你好生戴着,保你平安。”薛莹说着握起她的手,珠串戴在腕口,很是合适。
“谢姐姐。”蓝岚抚摸着那珠串,光滑圆润,隔珠串行,头尾琉璃玉质,背云碧玺质,缀角翡翠质。是个难得的珍品,她也舍得,蓝岚心里的戒心松懈一丝。
“我不常在你身边,这珠串替我陪着你。”
温馨的场面若是不容打扰,倒是最佳,偏生帝戊来了,外面竟无一人禀告。
“混账,陛下来了也不通秉吗?”青竹的厉声让外头跪着的众人更加抬不起头。
黄侍郎率先打破僵局,“陛下不想打扰太后娘娘二人叙旧,故而在外候着,未让人通报,青竹姑姑莫要气恼。”
“黄侍郎,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次次如此,岂不涨了他们气焰,放任至此,以后可还需行礼?”薛英不表态,青竹便是放心地说。
祝卿好环伺,确认薛莹的处境后,更加加深了自己的想法,对于帝戊的表现,倒让人有些欣喜。
眼见说的过了火,薛莹也顺势给了台阶,“陛下前来,可有要事?”
“参见太后,孤是有一事相商。”帝戊移步上前,眼底不易察觉的喜悦在薛莹憔悴的面容上一扫而过,“太后这是怎么了?!”
急切的神色一下让众人内心一惊,薛莹更是瞪着瞅他,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劳烦陛下挂怀,哀家无事。”
漠然的神色帝戊见怪不怪,还是吩咐黄侍郎寻来太医。
看向一旁的蓝岚等人,也是没好气,“既然太后身体抱恙,祝小姐还是先回长乐宫罢,免得过气给你。”看似合理的关怀,却让所有人都不满。
“太后也需静养。”
“不必,不日便是中秋,哀家也该回宫了,不必分先后。”
虽得了怒气,却也顺势请回来了,这让帝戊无奈中带着一丝雀跃。不过还是让蓝岚一行人先行退下,祝卿好眼睁睁看着,却不能加以阻挠。
“陛下,莹,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小女子更应该陪伴身侧,青竹姑姑也难免有疏忽之责。”想着这个理由可行,却还是被驳回,蓝岚更是急中生智想到了之前黄侍郎所提及的,顺势拉他当挡箭牌,“黄侍郎前几日还说小女子的婢女,春祺是个伶俐的丫头,不如便让她随侍,太后娘娘您说呢?”
有薛莹的加持,帝戊不得不同意,却也在怒视黄侍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同时,注意到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婢女。
复而看向薛莹的态度,似乎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对她的在意正随着大雨一点点堆积,随即迎风飘散,逐渐铺洒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