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曦的容貌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漂亮得不像话，但纳兰洁却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变老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那种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松弛感被锁进了略微蹙起的眉峰。

臆想中不识忧愁的美人在此刻幻灭，看来在这人道纪元，就算是无双的骄子，也免不了被世事烦扰。

没来由的，纳兰洁的心被狠狠地揪紧，她恨不得立刻伸出手去，把那压弯宇文曦眉头的力量扛起、轰碎、扇飞到虚无本源中。

可最终，她只是笑了一下。

毕竟，他们真的不熟。

……

……

“怎么回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有很多道祖想招揽你。”

“别人的道怎么可能完全适合自己？”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纳兰洁的预料，却又近乎完美地契合她的信念，这一刻，向来坚持“强者自求”的她突然就理解了什么叫“喜出望外”。

她仔细体会宇文曦的灵力波动，发现对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忍不住开了个玩笑：“照你这么说，我的功法就很适合你。”

宇文曦没有笑，认真说道：“我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向你请教。”

比先前更为猛烈的冲击，让纳兰洁的思维陷入凝滞，恍惚间，她隐约记起，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面对宇文曦时陷入这种状态了。

鬼使神差地，她对宇文曦说：“想要我的功法吗？猜出名字我就教给你。”

话一出口，纳兰洁恨不得把它咽回去，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宇文曦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不假思索地说道：“‘唯我独尊’！”

……

……

“所以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自高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

“不是‘唯我独尊’吗？”

“是‘真我唯一’！‘真我唯一’啊！”

“考虑到帝国和联邦之间的语言差异，我觉得差不多可以算我答对了。”

“我们现在明明是在用灵力承载意念交流，作为参照基础的是人道文明的通用语言！啊啊啊……我教，我教还不行吗！不要再试图用你莫名其妙的幽默感说服我了！”

说着，纳兰洁再也按捺不住真灵中肆虐激荡，几乎要炸开的情绪，炽烈燃烧的右手隔空轻叩宇文曦胸膛，灵波幽幽地说道：“既然要回来，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宇文曦无奈地说道：“你是不知道那群老人家有多能说。”

……

……

“很了不起吗？”

“嗯？”

“被一群道祖围着，很了不起吗？”

“没觉得……都是可怜人。”

“装，你接着装。”

“……”

“只有老人家吗？”

“有几个确实不算太老。”

“比如平心映？”

从纳兰洁口中听到平心映的名字，宇文曦似乎并不意外，他淡淡地说道：“我说的不算太老，是以道祖的标准衡量，和平心映当然没什么关系。”

看宇文曦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平心映，纳兰洁有些高兴，紧接着却又想到王众的事情，于是终于记起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话，灵力波动一下子变得无比认真。

“打扰你参悟‘二阶湮灭’，真的很抱歉。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是误以为你有危险，想要帮助你，才会进入虚无壁障，我从来没有想过沾你的光，好让自己绕过擂台，直接飞升。

“听说你不会回来了，我想尽快把欠你的感悟还给你，但是想要找到你真的很难，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我才上了王众的当。无论如何，擅自把你的信息透露给陌生人是我的错，但我自己绝对没有故意曲解你的善意，如果平心映或者其他任何人因为这件事情对你有所误会，我愿意尽我所能为你澄清。”

宇文曦平静地说道：“你想要补偿我一份感悟的事情，王众已经告诉我了。我并不认为你有责任这样做，但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介意接受，不过在具体的补偿形式上，我倾向于用它抵扣一部分‘真我唯一’的学费。

“至于你后面说的，‘我因为你而被人误会’……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也不能肯定王众做了什么、会做什么，但我很难想象我会因为被人误会而感到困扰，所以我认为你可以不用再把这份顾虑放在心上了。

“对了，那份‘一阶湮灭’的感悟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用于回报你赶来援助我的好意，不用谢，不用还。”

……

……

如释重负。

有生以来，纳兰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切地体会过这种感受。

宇文曦依然是那样云淡风轻，但没来由的，纳兰洁就是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他真的认为她的“真我唯一”具有超过一条二阶感悟的价值，并且愿意支付代价来向她学习。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从来没有在心里埋怨过她，更没有怀疑过她的品性和目的。

太好了。

她在心里说：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

……

“你想学‘真我唯一’的话我可以教你，学费一次性结清，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