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上,徐翊跟随众人,循着目光向上望去。
只见高台最上方,端坐着三人。
居中一人,身着七品图章祭服,内衬青袍官服,身材颀长,面容清癯,气质儒雅,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在他左手边,是一名目炯双瞳,仪表雄伟的昂藏大汉,同样身穿七品图章祭服,气息如岳。
右手边则是一位挺拔如松的年轻男子,斜眉入鬓,目若朗星,坐定时浑如虎相,威势凛然。
台下众多陪祭人,望向这名年轻男子时,目光都不由得炙热起来,尤其是一些少年郎。
这时,站在他前面的二掌柜蒋奎,凑到李顺耳边,窃窃私语,像是在交待着什么。
“里面穿着青色官服的,是沧河县新上任的知县宋景明,据说是京城子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知县左手边的,是咱们长鲸帮忠义堂的堂主秦川,也是这次丰渔节祭祀的主祭人。”
“他右手边的,就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长鲸帮执事赵寒朔,看到没,台下多少年轻帮众视他为榜样。”
蒋奎在给眼生的李顺一一介绍高台上的人物。
“第二层坐着的那些观祭人,是沧澜河方圆百里流域,各式有名人物,有绿林豪杰,江湖武师,还有一些大乡社的教头。”
闻言,徐翊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祭祀高台第二层,大马金刀坐着二十来人。
有短发虬髯者,有面容冷峻者,亦有身形干练者,这些人身上,都有一种常年刀尖舔血的煞气。
“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过学徒参与祭祀的先例,你运气不错,开了先河。”
蒋奎低眉垂眸,小声说道:“你可得抓住这次好机会,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好好露个脸,到时候成为正式帮众,甚至拜入秦堂主门下,就简单多了。”
“我晓得。”
闻言,李顺激动地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
一时间,望着台上那些端坐着的大人物,他没来由地生出一丝紧张来。
蓦地,祭祀高台上,那位身姿如松的年轻执事站了起来,目光如鹰隼般,抬头望天。
此时的渡口上空,云雾遮蔽,翻涌滚动间,如龙行雨降,细雨如幕。
见状,赵寒朔大步来到高台边缘,作为祭祀的唱礼人,高喝道:“吉时已到,祭祀开始!”
他的气息悠长如海,声音浑厚有力,回荡在整个码头上空,震耳欲聋。
“第一礼,献神香!”
话音落下,秦川堂主长身而起,面容肃穆。
他手执三根敬神香,缓步来到青铜香炉前,借着香炉里的余烬,将香点燃。
秦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面朝沧澜河的方向,高举神香。
而后,那位气质不凡的宋知县,用手捋起祭服下襟,站起身来,面朝沧澜河的方向,垂首低眉。
高台第二层,那些端坐着的各路豪杰,也紧跟着陆续起身,面朝沧澜河,弯腰至膝,深深鞠躬。
码头边,上千名渔船汉子,将右拳抵于心口,弯腰鞠躬,气势严整。
最后,轮到了会场上的一众陪祭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祭服衣襟掀起,面朝沧澜河,不顾满是泥泞的地面,纷纷双膝跪地。
有些筋骨强健的年轻人,神色毅然,膝盖犹如铁铸般,跪得地面砰砰作响。
深知祭祀场合严肃,徐翊也没有问为什么宋知县只是低头朝敬,观祭人弯腰鞠躬,而他们却需要跪地朝拜。
总之,跟着照做就行了。
高台上,一句句祭文响起,声音邈远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维神德洋寰河,泽润苍生,允寰水土之平,经流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