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钟紧紧贴着江望,他似乎可以感受到那急促的呼吸声。
司云钟心疼地看着一道道渗血的伤痕,温润的声音抚慰着无措的心,“江望,伤势要紧。回去详谈。”
突然,司云钟的目光凌厉起来,狠狠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庆勋,轻轻勾了勾手指。
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低头凑了前来,“告诉天幕府,此人交给他们了。务必揪出来这幕后之人。”
摇曳的烛光映在墙上,微风带着倦意闲翻着泛黄的书页。
江望缓缓睁开双眼,猛然看见床旁低头熟睡的司云钟。
江望强忍着剧痛,借着微弱的光小心打量着眼前分别三年的故人,他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和隐忍,往事涌上心头。
承德二十六年,先帝召左相年仅六岁的江府次子江暮寒入宫伴读。
先帝妃嫔成群,却子嗣单薄,膝下只育有三子两女。
承德二十年,历国与梁国联姻,长公主被推到梁国这个火坑里。
说是长公主,实则是冷宫弃妃在寒冬腊月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口气。匆忙赐了个封号,就送去异国联姻。
明面上结秦晋之好,暗地里联合两国之力反击吐浑,梁国一战折兵二十万,元气大伤,先帝一朝才换得十五年边境无忧。
如今,历梁之间剑拔弩张,长公主不过是历国丢在梁国的弃子,生死又有谁去问津呢?
长子宁明王司樾宸无心朝政,整日风花雪月,留恋宫墙之外。是真心还是假意,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但先帝的心,也算是被他伤透了。
次子是当今陛下,曾经的江安王司林霁,是昭和宫那位继后安芸昶膝下唯一的子嗣,但生身母亲另有其人,此事一直是先帝心中的郁结。
三子正是裕南王司云钟,生母便是宠冠后宫的朝云贵妃曹氏。
小公主年龄尚幼,未及笄,深得先帝和朝云贵妃的宠爱,活得自在洒脱,眼中却透着股平常人家的清澈。
裕南王和江安王年龄相仿,品学谈吐更是不相上下,背后又都有家族倚靠。曹、安之争,太子之位悬而未定。
东宫无主,人心惶惶。
宣明三年,先帝驾崩,灵柩还摆在东阳殿上。
野心勃勃的裕南王便带着亲兵围了昭和宫,欲逼太后立新君,可后来这场闹剧怎么平息,远在边塞的望也不得而知了……
况且,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还有陛下,他也……
“江望,伤势好些了吗?”
看着眼前温和的谦谦公子,江望还是不愿相信他会做出逼宫之举。
“回殿下,臣已无大碍。”江望拖着虚弱的身子准备跪下,又被司云钟拦了下来。
“你又何必见外呢?我们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不需要在乎什么繁文缛节。”
司云钟心疼地看着遍体鳞伤的江望,赶忙扶着他躺下,小心地盖上棉被,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伤身子的举动。
“江望,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些你回到王都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司云钟轻轻地离开江暮寒满是疑惑的视线。
门外,漆黑的夜空偶有几颗明星点缀,古柏厚重的影子上栖息着一只乌鸦,懒洋洋地舔着乌黑发亮的羽毛。
“事情办妥了吗?”司云钟的眼神冷了下来。
“回殿下,天幕府派人去查了。”阴影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哦?”他的眉头一皱,“本王猜的没错,是昭和宫那位吧。”
黑色的身影窜了出来,略微低了低头,表示确实如此。
“既然这样,好戏开始了。看来王都又要起风云了。”
“盯着安江辅,不必打草惊蛇。不过他们胆子真够大的呀。”
“他们不会误以为江大人是您的人了吧?”
“不会的,江望打小就和咱们那位陛下亲近,昭和宫那位不会不知道。”
“只怕,太后还是没有死了要摄政的心。”
“若是如此,江家危矣。”
司云钟突然诡异地看向漫无边际的夜空,他有一种预感,这次还有其他人在背后藏着。
他在等,在等真正拨弄风云的人浮出水面。
——那个人,必定要令王都变色。
此时王都的曹宅笙歌一片,花柳成群,宅子的主人正摇着手中的酒盏,醉意铺在脸上,一言不发地吮吸着空气中的脂粉。
“裕南王动手了?刘庆勋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死了倒也让人省心。”
席下的曹嗣恩半醉半醒地晃着头,茫然的目光突然凝结,烛光掩映中,分明透出一股杀气。
“天幕府?哼哼,好一个天幕府!”他突然夺起一旁的烛台,狠狠地砸在地上。
“江望,我要让你看看,这大厦是怎么塌的。”
王嗣恩的面色冷了下来,心里暗自盘算着明日朝堂上的说辞。
这时,主座的开口了,“幺儿莫要胡话,接着倒酒。”
迷离的双眼定在俯在地上的红袖间,“去吧,外室也行,妾也罢,用尽你一切的手段,留在安江辅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