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路宽且平,马车仅跑了两天一夜就来到两州交界的安集寨,翻过寨子所在的山头就是境州,来到寨子里的最大的胜家庄客栈,在门前打发走了马车,提着背囊走进客栈,一楼是饭店,所有的桌子都坐着人,或是一二人做书生打扮侃侃而谈,或是三五人商贾衣着窃窃私语,尹圣一踏入门槛就听得小二朗声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柜台后掌柜满面堆笑,望着尹圣就象是看到银子一般高兴。“给我来间上房”说罢将一个二十两的银锞子向掌柜一抛,学着父亲说话的口吻,眼中满是第一次单独出门时的兴奋和得意的神色。“好勒,公子楼上请,天字二号房”,说话间掌柜手忙脚乱地去接抛来的银锞子,结果没能接住,掉落在柜台上,啪的声响吸引了数道目光。
房间在二楼转廊的尽头,掌柜轻轻推开房门,房里整洁干净,后面的窗对着一条僻静的小路特别显得清静,尹圣很满意,“我洗漱一下,稍后下来用点饭食”,掌柜应声把门轻轻带上,退下楼去。换了一套读书人的轻衫,束着腰带,宛如一位书院里的青年才俊,缓步走入饭店。掌柜迎上前来,望着满店的人面露难色道:“公子,您看...”就在此时一位穿着儒衫读书人模样的年青人站起来,对着尹圣拱手道:“公子好风度,是否愿意与小生共饮几杯水酒?”见到有人邀请,尹圣也很高兴,原本他就想找人打听一下境州去往凉州的路途情况。“在下曾圣,多谢兄台邀请,恭敬不如从命”,曾圣是填写在过关文牒上的名字,用了义父的姓。见尹圣应邀,那人很是高兴,对掌柜说:“来一壶红粱清酒,要最好的那种”,说罢,自称林涛,与尹圣兄长弟短的闲聊起来,稍后就见掌柜亲自端着酒壶送酒过来,只是在置酒在桌时,小指仿佛伸出来,在林涛手背划了一下,尹圣目光灵敏看到这个动作,并没有很在意,只是觉得这掌柜做事情有点毛手毛脚,插枝蜡烛或许会挂倒菩萨的蠢样,不知道怎么做到掌柜的位置。
红粱清酒酒色微红,入口清冽,略有甘甜之意,听着林涛说起过关进入境州时遇到的不同风俗和尴尬糗事,才饮了两杯就隐隐觉得头有晕,脸庞发烧,尹圣陪着父亲饮过酒,虽然酒量不高,也能饮三四杯无恙,只是年青气盛,不知道如何开口推托,难道如父亲说的空腹饮酒容易醉,是否该多吃点菜缓一缓,思量间斜眼看到林涛竟然极用力握着酒壶,指节处隐隐发白。“曾兄弟再满饮一杯,为兄祝曾弟前路坦荡,顺利平安”,说完话双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左手按着壶盖替尹圣把酒杯满上,尹圣实在抹不开面子,一只手晃得厉害端不起来酒杯,只得双手捧杯,刚喝了一口,大半杯酒就倒在衣服上,人已趴在桌上昏昏睡去。林涛见状,连唤几声见尹圣不答,与掌柜打了个招呼,叫了个伙计一起半拖半拉把尹圣送回房去,把尹圣放在床上,伙计就下楼忙事去了。
眼见尹圣人事不醒,林涛心里暗喜,原来肥羊是个雏儿,正要去搜背囊里的银两,见尹圣眯缝着眼睛猛地在床上坐起来,嘴里喊着,“好渴啊,水...”,喊声未落又翻身倒头睡去。“一不做二不休,免得以后落下麻烦”,林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语,从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冲着尹圣心背用尽全力刺下。
尹圣背上突然冒出一片黄光,匕首像是刺在极厚的软甲上,接着一股巨力向着林涛反撞过来,林涛摔出数丈,“嘭”地一声头猛撞在桌腿上,顿时晕了过去。尹圣受到黄光的作用,全身大汗淋漓,灵力在身上快速流动,酒和酒里的药瞬间就随着汗水排出体外,人立刻就清醒过来,看着地上的匕首和一动不动的林涛,顿时明白自己是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圈,是义父在自己背上画的符箓救了自己一命,从家里变故积累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捡起地上的匕首,对着林涛的胸口猛刺下去,不知道扎了多少刀,胸口已似满是破洞的口袋,喷出来的血溅得的尹圣脸上身上都是。随着灵力在体内缓缓流动,神智完全清醒过来,丢下匕首在盆里用水洗干净手脸,换了一件新的衣物,将血衣收在背囊里,准备带出去扔掉。轻轻推开房门一条细缝,见门外没有人,看来刚才并没有惊动别的客人,把门重新栓好,背上背囊推开后窗,窗外一个路人都没有,尹圣一跃而下,向着寨子外面疾步走去。一个多时辰后,掌柜见林涛还没下楼,怕他见财起意,卷了东西跑掉,上楼才发现人已被杀,那小公子竟不知去向。掌柜与林涛都是附近一个土匪山寨之人,那个酒壶是特制机关,握紧把手,指尖在壶盖上按动,下药的酒和正常的酒轮流倒出,是专门用来灌醉过路客商的利器,遇到油水充足的单身或几人的小队肥羊,掠走财物,把人洗剥干净,开膛破肚,做成两脚羊肉,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一个人从世间消失掉。如果遇到押运红货的镖局,自然是通知山寨下来打秋风,截不下货物捞点过路钱也好。
寨门外验过度牒官文,尹圣仍然快步走着,血衣已埋在前面经过的林子里,边走边想这江湖经验确实重要,虽然听父亲说过财不露白,没想到仅仅二十两银子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尹圣虽然出身一般,但父亲是朝廷官吏,义父是修仙之人,又会医术,自然不觉得二十两银子很多,强汉帝国的普通人家,一年全部收入也就四五两银子,所以杜富为了四十两银子就愿意杀人。刚才在酒店里,他的举止明显不把二十两银子放在眼里,这才招来盗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