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陷入精神异常无法自控的张玄黎不同，另外二人都在非常默契地交替抛下各种物件尽可能拖累追兵的步伐。

然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追兵似乎并不急于追上他们三人，一直用一种不徐不疾的步伐或是避开她们布置的陷阱，或是干脆直接踩上。

因此，尽管距离在不断拉远，九溟苍白的雪靥却是愈发阴沉不悦。

她在太玄天争抢圣女之位时经历过不少极其惨烈的战斗，被境界高于自己的修士追杀更是家常便饭。

在这超高烈度的争斗中，只要一个判断失误便当场香消玉殒，没有任何商量机会。

她的心理素质可谓是经过千锤百炼，无比强悍。

真正让她内心起了波澜的是耻辱感。

对手这般大张旗鼓地缓缓而行，根本没有认真，仿佛就是来欣赏几人狼狈的逃窜姿态一般。

正是这种居高临下的惬意和恩赏，让九溟无法接受。

偏偏她又不得不抓住这个难得的逃跑机会。

霜筠虽然也有些不快，但她本来就性情多变，远没有九溟那么高傲。

见距离拉的够远后她更是有心情和二人搭话调节气氛。

“不管怎样，他不打算追我们总是好事不是？大伙都不想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用掉保命的底牌吧？”

九溟闷闷应了一声，足下飞剑却是驱动得更快了，显然还在气头上。

张玄黎则是僵硬地转回头颅，脑中不断回荡着那嘶哑又浑厚的诡异嗓音。

如果换做别人遭遇此事，这个时候肯定少不了一阵纠结，甚至还要嘶吼着什么“我是人不是怪物”之类的话。

但他不一样。

他从来都是自个把事情想的明明白白的那种人。

他骗不了自己。

尤其是刚刚亲身体验了一些事后，他彻底明白了这瘴气为何如此害人又如此强大。

为何让无数修士谈而色变，却又让他们这些吞天教主的后人甘之如饴。

只因为这瘴气是“活物”。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附着在真气上的活物。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它们为何在自己体内展现出了与他本人截然相反的意图，甚至一度让自己的肉身失控。

——如果我冥鬼缠身和瘴气行走升到最后一步也会变成他那样吗？

张玄黎忍不住苦笑起来。

在此之前，“不做人”其实更多是玩笑话，毕竟他还是能维持住人形的。

但如果哪一天真的像那怪物一样维持不住人形了呢？

在他前世“敌我同源”这个概念都被各路作品讲烂了，实在不是什么能让人大吃一惊的真相。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他肚子的身内化身这次没有一点动静，乖巧的根本不像是来自于吞天教主的神通法门。

——我还以为肠子会给我表演个大暴走，当场穿体而出哩。

虽然搞不清楚这背后有什么缘由，但能不作妖自然再好不过。

如此折腾了一圈后张玄黎只感觉全身虚脱，丝毫没有以往在瘴气中开启瘴气行走的畅快感觉。

他现在只想尽快摆脱这瘴气，回归到正常的空气之中。那样才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还是个人。

三人返程的速度是来时的数倍，但这时间却是不知难熬了多少倍。

起初霜筠还有心思调笑两句活跃气氛，但到了后面那种周围一片死寂的氛围也让她心中发毛，着实乐观不起来。

突然，御剑在最前的九溟猛地减速，张开双手制止身后二人不要冒进。

“前面有什么东西在。”

霜筠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将被汗水打湿的一缕青丝收拢至耳边强颜欢笑道：

“这都快到那青光墙壁了吧？总不至于在最后关头阴沟里翻船……”

她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