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问他在外面忙什么。
因为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尽量不给儿子添乱。
张楚笑着点头:“没呢,就想着咱家的腊肠呢!”
大熊和罗亚也顺势点头:“让您费心了!”
张母轻轻拍掉张楚肩膀的雪花,笑道:“哎呀,哪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快进来,家里暖和!”
“嗯。”
三人应声,依次走进客厅。
客厅里暖气十足,温暖如春。
坐下后,张母立刻吩咐还未休息的保姆为他们三兄弟泡茶、端汤净手洗脸。
张府的夜晚,因为张楚的归来,瞬间活跃起来。
仿佛只有张楚在家,这座大宅才有了主心骨,不再空荡冷清。
张楚坐在客厅,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却没有上前帮忙,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他从不觉得母亲的存在是负担。
也从不认为母亲的关心是一种压力。
因为她,他在这个城市里才有了一个家。
家,不只是房子。
他记得,曾经有句话这么说:
父母在,人生尚有归宿。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对于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张楚来说,这句话意义非凡。
...
处理抚恤事宜异常繁忙且沉重。
八十七位牺牲的兄弟,张楚亲自抬棺送他们上山安葬。
八十七个失去亲人家庭的悲伤,他亲手将抚恤金送到他们手中。
六十三位重伤的兄弟,张楚一一过问他们的治疗情况,奔波于全市各地筹备药材。
六十三个失去顶梁柱的家庭,他带着年货亲自上门慰问。
他忙了整整六天才把所有抚恤事宜妥善处理完毕。
这六天里。
每次张楚吸气,都能闻到烧元宝蜡烛香散发出的刺鼻气味。
每次深夜醒来,耳边回荡的都是妇孺痛苦无助的哭声。
每次闭上眼,映入眼帘的都是一张张因失去四肢而绝望的脸庞。
犹如噩梦般的记忆。
其实他不必如此。
堂主也不会这么做。
大熊、李狗子、余二他们一直劝他不必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琐事,交给各路大哥去处理。
但张楚无法释怀。
有人牺牲了。
有人残废了。
他们没有辜负他。
他也不能辜负他们!
即使现在他能做的并不多。
至少要让他们走得风光,让活着的人生活更好,让残废的人重拾生活希望。
只为心无愧疚!
...
张楚无意通过抚恤收买人心。
然而人都是感性的。
他在做。
黑虎堂的兄弟们在看。
第一天,有人冷眼旁观,以为他在作秀。
第二天,有人私底下议论,认为他在笼络人心。
第三天,冷眼旁观和私下议论的人明显少了。
即便是在作秀,即便是在收买人心,张楚做得无懈可击。
换作他们,自认达不到张楚的境界。
待张楚处理完所有抚恤事务,他对兄弟会和斧头帮成员并入黑虎堂产生的不满,已基本化解。
黑虎堂的老成员开始设身处地理解张楚的处境……等他们想明白,不得不承认,堂主别无选择。
包括新加入黑虎堂的原兄弟会和斧头帮成员,一致认为张楚是一位值得追随的堂主。
能对牺牲和伤残兄弟感同身受的堂主,他们从未见过,甚至未曾听说。
张楚是第一个!
帮派本质上是个以“义”为口号,却比普通人更现实、冷漠、无底线的畸形群体。
人走茶凉是常态,不令人惊讶。
人在死后还念及情义,才是异类!
让人不得不敬佩的异类!
因为每个人都希望,万一有一天自己死去或残废,这个异类也能如此对待自己,对待家人。
短短六天,张楚在黑虎堂的威望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个前任堂主刘五难以企及的高度。
一个让某些图谋篡位之人绝望的高度。
...
又一位大哥欢欢喜喜地离开了黑虎堂。
大熊不解地看着老大,犹豫着低声问道:“楚爷,鞍鞯市场虽穷,但比梧桐里富裕,您把地盘全给了他们,那我们自己人怎么办?”
他说的“他们”,是指原黑虎堂除了李狗子、余二、张猛以外的七位大哥。
他说的“我们”,是指李狗子、余二、张猛以及张楚新提拔的十位大哥。
自己人总会为自己人考虑。
“你以为他们占了大便宜?”
张楚埋头计算着余二刚送来的瓦罐市场上个月的账本,头也不抬地冷笑:“等着瞧吧,有他们哭的时候!”
大熊一听这话,顿时放心了。
没错,老大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