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还在章台宫内处理奏章,抬头才发现天色已晚,宫人早就点上了烛火。
他止笔站起,走到宫门之外,负手看着夜景。凉风习习,宽大的玄色衣袍随风而动,夜晚的咸阳宫静谧而祥和。
子方还没回来,毕竟和旧友重逢,应该十分欣喜,或许聊着聊着就忘记了时间。
他摇了摇头,转身进入内殿,准备休息。
然而有人似乎不打算让他如愿。
赵政挥退了宫人,正要解开华丽而繁琐的王服,背后却突然被人抱住。他下意识地就要反抗,背后之人却力道奇大,把自己牢牢固定住,根本挣脱不开。赵政想要用手肘攻击,转头去看那“刺客”的时候却满眼惊疑:“子方?”
“大王,我回来了。”这家伙不仅胆大包天地闯到了秦王寝宫,还大逆不道地挟持住秦王,两人个头差不多高,子方正好能把头搁在赵政肩窝上,还犹觉不足地蹭了蹭,弄得赵政心里痒痒的。
赵政这才注意到他一身的酒气,他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喝醉了吗?”
“没有,卫厘那个家伙三杯就倒,我可是千杯不醉。”子方的声音都染上许多笑意,仍然抱着人不肯撒手,呼吸都喷洒在赵政脖颈间。他甚至调戏般问道:“大王,你身上好香啊,是皂角的味道吗?”
分明是醉了,还醉的不轻。
不过好歹还认得人,赵政默默叹了口气,试图劝道:“好,你没醉。先放开我,你勒得我脖子疼。”
子方闻言稍微放开了一些,但还是不肯松手:“可是这样抱着很舒服。”
王服的面料柔软舒适,软软凉凉的,还有着熟悉的气味。
“大王今天这么早就处理好奏章了吗?那我们玩游戏吧。”
他力气太大,赵政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无奈道:“好吧,你想玩什么?”
“玩这个吧。”子方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枚钱币,圆形方孔,躺在他手心里。
正要问怎么玩,子方就把手心里的小铜钱往空中抛了几下,然后紧紧攥住,问道:“你猜猜是正面还是反面?猜对了我就放开你。”
“……正面?”
子方张开手掌,赫然是有字的一面。
“好吧,大王猜对了。”他不情不愿地放开赵政,没注意到对方耳朵上泛起的薄红。
赵政这才转过身看他,子方看起来与平日没有太大差别,甚至看起来精神很足,要不是他格外反常,表面也看不出来他喝醉了。
“子方,这是哪里?”
“章台宫啊,我偷偷溜进来的,大王,您身边的守卫有些松懈啊。”
随便换个人这么说,早就被下大狱了,这家伙真是不怕死。
“不过这里好像不太一样了,怎么到处都在转啊?”子方走了几步,周围天旋地转一般,景物都上下浮动着,好像飘在水里,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下去。
赵政连忙扶住他,把他拉到床边坐下,按住他的肩膀:“是你喝多了,你……算了,天色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这些天,子方一直充当赵政身边的随从,倒也算食宿一处。他虽然失忆以后活泼了不少,但还从没像现在这样粘人过。
“可是我不困啊,就是有点晕。”他盘腿坐在床榻上,晃了晃脑袋,又把铜钱放到赵政手里:“这次你来吧,要是我猜对了,你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赵政无奈,随意抛了一下钱币,用手握住。
“我猜……是反面!”
张开手,仍然是刻字的一面。
“啊?居然不对,好吧,那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吧。”
“你喝了多少酒?”
“可能有八……九……十碗?记不清了,但是一点都不辣,还有点甜。我以前好像没喝过酒,不过看来我酒量还不错。”子方敲了敲脑袋,回忆道。
酒量不知道,嘴倒是比石头还硬。
子方把铜钱拿过来,自己又掷了一回:“大王再猜一次,我不信输的人老是我。”
“反面?”
“哈哈,是正面!”子方摊开手心,不怀好意地凑上来:“大王输了,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赵政本来正襟危坐,此时也有点警惕:“你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