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不知道自己已经驾崩过一次的齐王,此时正在和宠爱的美人在王宫里散步赏花。在其他六国都在忙着征兵打仗的关头,这位平安当了几十年国君的齐王可谓顺风顺水,国事也有相国舅舅操持,好不乐哉。
春日里风和日丽,王宫里养了好些别国使臣送来的奇花异草,此时竞相盛开,深红浅绿,各有千秋,身边美人也如花娇艳,齐王心情颇佳,正和美人说着玩笑话,直到一个内侍火急火燎地跑来传话:
“大王,不好了,稷下学宫那里闹起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
内侍凑上前去,对齐王耳语了两句,齐王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是谁这么会闹事?抓起来了吗?”
“那小子溜得太快,没抓着。”
齐王连身边的美人都忘了,紧皱眉头来回踱步,倒不是他怕那些学生,不过大齐国君向来被教导要广纳谏言,效仿威王,君王后当政时也是如此,那些大臣骂起人来都不要命似的,三言两语就把他贬成桀纣一样的昏君,唉……
齐王实在不想自找麻烦,可是国相这回把事情做得太过啦。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通传:“禀告大王,相国大人求见。”
“舅舅还真是消息灵通,让他等着,寡人就去。”
“是,大王。”
子方本想趁着相国不在偷偷逃出去,不过这几个留下的士兵看的太紧,他想喝口水都被盯的发毛,冲出去闹得动静就太大了。算了,还是等相国回来吧,至少得先知道结果怎么样。
百无聊赖地数着相国家的铜器,一个念头突然涌入脑中:如果自己真的是秦国来的使者或者……间谍,这里的人是不是应该认识自己,据说这两年秦国使者很喜欢往相国家里跑,说不定府上这些人见过。
子方站起来,那些人立刻目露警惕,他在房间里绕着圈子观察,走过了每一个家丁,却没见一个表现出好像很熟悉自己的神色。
算了,毕竟相国也不知道他是谁,看来揭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遥遥无期,自己究竟是谁呢?子方颇有些怅然。
看来相国大人和齐王谈了很久,齐王顺便请舅舅用了膳也说不定,这两个家伙倒是天天用着民脂民膏。子方捻起一块玉盘上的果脯,果然相国大人不吝于善待自己的肚子,连小食都味道绝佳,原料应该是刚才摘下来的苹果,还散发着果肉的清香。
后胜的确是在宫里用了膳才来,齐王虽然有点生气,不过耳根子软,自己痛哭流涕悔恨一番也就没事了,再让宫里的美人吹几天枕头风,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稷下学子们闹也不可能一直闹——都宽容大度地把那些刁民放了,都没让他们拿钱来赎,还想怎么样?
一路上听着探来的消息,后胜也大概明白了这事,那个大逆不道谎称大王驾崩的人,估计和自己府里的客人八成是一伙的,甚至可能就是一个人——不过也没打探到这个人是为谁办事的,倒是奇怪得很。
相国大人像凯旋的将军,斗胜的公鸡,挺胸阔步、神采昂扬地下了马车,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八字胡也抖擞了起来。
“恭喜大人,看您这样子,大王那关已经过了?”
“你小子别油嘴滑舌了,我都知道了,今天这出戏都是安排的吧?胆大包天,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小人一介草民,您杀了我也得不到什么,而且您看,您现在可不是被逼无奈才撤的命令,您现在可是拯救百姓于水火的贤相啊。”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你可是得罪了大王,要是大王怪罪下来,你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果然还是给他知道了,子方也没否认,“可是您没有立刻杀我,您是觉得我还有用吧?”
“倒是不笨,快说,你是谁指使的?”
“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不信您大可以去查。”
后胜皱着眉头,“那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不会是什么为了社稷苍生吧,笑话!”
“帮朋友而已,不过我们都是小人物,您的国相坐得稳稳的,不必理会我们这些斗升小民。”
“什么朋友?”后胜坐上软塌,没有注意已经空了的玉盘,居高临下地说:“小子,我看你人还挺机灵,既然无父无母,要不要来我相府,本相不说门下食客三千,几百总是有的,愿不愿意为本相做事啊?本相可以考虑让大王免你死罪。”
子方有些意外,相国居然想拉拢自己,估计是去帮忙数钱吧?他摇了摇头,“在下身份卑微,才疏志小,不敢妄想攀附大人,也帮不上您什么忙……”
“现在知道装乖啦,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那些朋友揪出来,他们不会也都和你一样是孤身一人吧?”
子方拧眉,没想到相国会为了招揽自己大动干戈,“那您得让我考虑几天——”
“考虑什么?你只要安安心心替本相做事就好,等你几天,万一你逃跑怎么办啊?”
“在下哪敢欺瞒相国大人,不过确实还有一些事情要办,而且就算我跑了,这临淄城不是您的天下吗?我哪能逃出您的手掌心呢。”
“你知道就好。”后胜喝了一口茶,使了个眼色,让士兵们让开路:“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是敢骗我,本相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相国大人。”
等子方走出去不久,后胜接着指了几个人:“这小子不简单,你们几个看好他,他要是敢跑,”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本相这也是为了大齐好,放走他,不知道这小子还能惹出多大祸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