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高行健、江从吾、慕容阜平站在女娲图书馆前,安平关掉电闸,江从吾置身在一片漆黑中,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慕容阜平拎起硕大的背包,抱着睡袋,转身默默离开,安平叫住他,“哥们儿,对不住。”
慕容阜平停下脚步,没有转身,挥挥手,又朝着门口光亮处走去。
裴安诺悄悄辞职后,磨了父亲许久,主动请缨入职华容研发部,老裴总默许后,她以普通员工的身份进入研发部。所有人都不理解,研发部是裁员的重灾区,人人避之不及,她却主动往里扎。集团资金链紧张,停了好些研发项目,她悄悄地关注半途而废的项目,默默收集资料,保存原始数据。范青时不时还会发信息给他,她不再拒绝,偶尔也会赴约,试着不再讨厌他,心平气和地相处。
因经费不足,江从吾的实验时做时停,有空闲就跟着高行健、安平四处奔波,筹集资金。三人拜访了一家新崛起的风投公司递交募资材料,高行健打开随身的行李箱,取出携带的资料,交给投资公司的秘书,安平一进入会议室就不断打喷嚏,秘书很贴心的把会议室的鲜花移走。
江从吾从包里拿出海盐水喷雾器,递给安平,“你的鼻炎又严重了,今天谈完,周末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安平边喷盐水边说:“没事。”
投资公司很重视女娲的来访,特意派出了副总级别的接洽团队,双方的初步接触很愉快。等在会议室外的江为安踱步到落地窗前,俯瞰街景。
“喂,喂,叫你呢。”
江为安四下张望,才反应过来在叫自己,转过身,见到了让人讨厌的面孔。
范青说:“呦,这不是英雄救美的那位,您到访有何贵干呢?”
前台接待员、来往的人群投来异样的目光,江为安往前跨了几步,范青警觉地后撤几步,“你干嘛,这儿可不是你撒野的地儿。”
江为安挑挑眉,没说什么,转身远眺,心里暗骂,走哪儿都能遇到这只跳蚤。
范青嘴上挑衅,却不敢贸然接近江为安,对方的身手他是领教过的。他踱步到前台,伸出大拇指,指指江为安,“这小子来干嘛?”
前台接待员恭敬地说:“范先生,这位先生是跟随女娲创始团队一起来的。”
范青问:“女娲的人来了?”
“是,正在会议室与何副总会谈。”
范青点点头,说:“你这儿的花儿不是该放在会议室,怎么搬这儿了。”
“女娲团队的一位先生对花粉过敏,就先搬出来了。”
范青邪魅地一笑,拎起两盆花,“给我个托盘,再拿几瓶水。哦,对了,看好那小子,他不老实。”
接待员不明所以,顺从地点点头,麻利地往托盘上摆好六瓶矿泉水,递给范青。
范青走到会议室门口,推开一条门缝,窥视到江从吾也在,他敲敲门,没等里面有回应,就推门而入,“何总,辛苦,来,喝水。”
范青径直走到桌前,放下托盘,何副总稍有不悦地说:“范总,我们在开会。”
范青根本不理会,拿起一瓶水,走向江从吾,“呦,这不是安诺的同学,幸会幸会。”
范青伸出手,江从吾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范青讪讪地收回空悬的手,安平接连打了三个喷嚏,范青拧瓶盖的手一抖,水从江从吾肩头倾泻而下,白色真丝衬衣立时贴在肌肤上,隐隐透出胸衣的痕迹。安平离江从吾最近,起身推开范青,骂道:“你谁啊,有病啊。”
在场所有人愣住了,高行健抓起纸巾递给江从吾,江为安听到动静,冲进来,俯身到江从吾肩头闻了闻,又用手摸摸衬衣,“是水,不打紧。”
安平怒吼:“什么不打紧,有这么羞辱人的吗?”
高行健脱下西服,给江从吾披上,江为安目光凌厉地扫视会议室,看到范青手中的瓶子,问:“你干的?”
范青嘴唇动了动,“保安,叫保安。”
江为安夺过瓶子,闻了闻,将瓶中的液体倒在手上,用舌尖尝了尝,确定是水无疑。他正要找范青算账,被高行健拉住。
范青早躲到何副总身后,狡辩道:“我好心给你们送水,有人打喷嚏,惊着我了,不小心溅到那女的身上了。”
高行健说:“不小心溅几滴水?你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半瓶冰水浇到我师妹身上。我没有看到你的好心,我只看到你的恶意。我师弟鼻炎发作,鲜花已被移走,为什么又送回来。”
何副总接连道歉,吩咐手下找替换衣物,出席谈判的都是男士,一时间去哪里找合适的夏衣给女士替换,投行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地站着,不停地递纸巾给安平,机灵些的赶忙抱起鲜花送往前台。
高行健厉声道:“贵公司也是有头面的,不乐意和女娲合作,可以直言,做如此下作的事情,羞辱女士,传出去,怕是要沦为同行的笑柄。女娲是数一数二的科研团队,即使参加国际学术会议,我们也是坐前排的,能跟女娲坐下来谈合作的,也得是数一数二的投行,现在看来,贵公司的素养还差得远。”
安平恶狠狠地说:“你,藏头缩尾的那个,道歉,跟我师妹道歉。”
范青冷冷哼一声,“要道歉,也是你师妹,和她身边的跟班,给我道歉。他俩干的好事,自己心里没数吗?”
江为安拿起桌上的不锈钢水果叉,“叉子质量不错,看看你们的工程质量如何。”众人没反应过来此话何意,眼前一晃,三枚水果叉掠过范青的头顶,如钉子般钉入墙体。江为安淡定地说:“墙体质量还行,应该比脑袋硬些。”
范青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头顶,“你,你,保……”
“闭嘴。”何副总警告道。
江从吾说:“我们走。”
江为安一动不动,盯着范青,眼中透着寒光,如盯着猎物般,江从吾拽着他的胳膊,硬是拖出了会议室。
三个大男人气鼓鼓地驱车离开,安平提议就近找商场,买干净地衣服,高行健冷着脸挂断何副总打来的电话。
江从吾捧着笔记本电脑,一遍遍浏览投行资料,“师兄,我见的投行少,但是我怎么觉得这家透着熟悉的,的味道,你们觉得呢?”
高行健说:“说不清,就是感觉太顺了。”
安平揶揄道:“被这样招待,哪里顺利了?”
江从吾冥思苦想,就是想不明白哪里不对,走到半路,她突然喊:“回银杏小屋。快,快。”
安平不明所以,但是看江从吾又急又恼的神情,他想都没想直接改道,他太了解师妹了,她不容易急,内核很稳,让她急恼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
车刚停稳,江从吾跳下车,急急忙忙地找钥匙开门,冲进屋直奔储物柜,一通翻找,找出一个相册,三人男人围着相册,疑惑地看着江从吾一页页翻看照片,相册上是师兄妹三人和老师的合影,第一页只有江从吾和老师,第二页出现了少年高行健,第三页出现几个陌生的面孔和安平。照片从国内到国外,从几人还是懵懂少年一直到江从吾回国前夕。
“找到了,他,就是他。”江从吾指着照片上的男人,“他来找过老师,送我离开的前一夜,他来过老师的实验室,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我今天又闻到了他的味道,在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