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兄弟，你相信命运吗？”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问饶阳，他没等饶阳回答，看着窗外面漆黑的夜色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他是李氏集团的负责人，目前东国最大的粮食种植基地就是李氏集团名下的，他掌握着半个东国的命脉，却只能每天吃着单调的食物，通过那些影像资料欣赏大衰退前的景色和热闹，亲眼看着人类一步一步迈向已经预知的终点。

通过反北联盟最高科技机构的共同努力，即便现在最厉害的技术手段想要净化地球大概也需要一万年。而根据预测，人类将在地球净化前灭绝，这位李氏集团的负责人想看一眼净化后的地球，去看看没有污染过的青山绿水，踩在没有污染的土地上，在没有战争的恐惧里尽情享受美味的食物。

“反北联盟名义上是对北国的制裁组织，其实真正做的是人类文明延续计划，大家竭尽所能也只能做到让地球在一万年后才得以净化，我想在那时候还活着，在新人类时代活着，自由呼吸和享用美食。”

“就算不生病，人也不可能活一万年吧？”饶阳把中年男人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

刚刚的饶阳还在凤巢体育馆，开幕式上被一个陌生人带到这里，带走他的人说有可以让妈妈活下去的办法。

“可以做到，用另一种方式活过一万年。自打人类进入大衰退后，起初开始研究能根治疾病和污染的办法，但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瓶颈，有一些机构悄悄改变了方向，把活着的生物做休眠处理，等到地球净化后再醒过来，这种研究耗费太过庞大，不能普及，所以只在小范围里开展……”

“您为什么找我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妈妈活下去？”饶阳不想再听那些，就算有那样的办法，也和自己没关系，他爸爸是退伍下来的保安而且已经死了，他妈妈只是一个普通白领，虽然东国医疗对百姓免费开放，但只是一些普通的治疗，高级医疗收费价格高得可怕，更别说这种休眠一万年的事情了。

“成为休眠研究的实验者，我为你妈妈提供最先进的治疗，可以让她再健康地活30年。”

“好，我答应你。”

“不需要考虑一下吗，你是我见的第17个人，是第3个答应接受试验的人，但是答应得最快的一个。这项研究只在动物身上试验过，从来没对人开展过，你很可能在休眠中不再醒过来。”

“能让妈妈再活30年就够了，反正到时候我不是饿死就是病死，现在人类平均寿命连五十岁都没有，我休眠没准还能活一万多年。我需要点时间跟我妈说清楚，让她安心地活下去。”

“明天我会派人去你家找你，你将会选中进入李氏集团的粮食研究中心接受重点培养，作为福利，你妈妈可以接受李氏集团提供的最先进医疗手段和最干净的食物。”

回到家的饶阳扑在床上，大口地吸了几下着床单上的消毒水味道，自打他有记忆起这床单就一直是这个味道，妈妈每天都会把床单洗一遍消毒，不仅是床单，房间的每个角落都会被妈妈毫无遗漏地洒上消毒水，说这样干净放心。

破碎声把饶阳叫醒，昨天太累趴着趴着就睡过去了，坐起来透过没关紧的门看到妈妈蹲在地上一根根把洒掉的面条捡起来。

这已经是这周第四次看到妈妈拿不住手里的东西了，有一次妈妈擦爸爸的相片，擦完准备挂到墙上的时候相片脱手拍在额头上，肿了一个多星期才好。他知道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各种情况开始频繁出现，手突然无力只是一种，妈妈总是在厨房里、在房间的时候两只手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地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等妈妈收拾完打碎的碗后饶阳才出来，问妈妈刚才什么响了，妈妈说手滑不小心打碎了个碗，已经收拾好了。

饶阳低头吸着碗里的面，一边嚼着一边说：“妈，一直忙着世运会志愿者的事情，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李氏集团粮食研究中心的培养对象了，明天就过去接受培养，可能很久不能回来看你了。”

“怎么这么突然，那你到周末节假日什么的，记得回家来看看妈妈。”

“妈，集团那边说没有假期，说是现在粮食问题越来越严重，那里的人恨不得不睡觉干活，我去了得抓紧时间学习才能准备以后加入工作，也算是为人类做贡献。”

“我……”妈妈把手里的筷子放下，那碗是她从地上一根根捡起来的面条，“我想我儿子了怎么办？”

“妈妈想我就多吃饭，我会抽空和妈妈打电话的。”

饶阳没有说自己接受试验的事情，他想起来爸爸去世后，妈妈经常躲起来一个人哭，每天对着爸爸相片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可能也已经死了，会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