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肃起来讲,南宫冕对项影生的印象并不深刻,留在他脑海中的项影生依然是个幼时才见过的牙牙学语的孩子。虽说后来也曾在项韦盛老先生的门下受教过,但他们俩并没怎么产生过交集,所以也谈不上有来往。但单凭项影生这几年的卓著战功,凭他身为项氏后人的身份,凭他这么多年来为东凉付出的诸多心血、一腔誓死不改的精神,南宫冕也是极其佩服他的,心内对他的好感也是增了许多。对军方制度的改革,身处朝中却多年不被重视的项影生自然是有许多看法和见解的,更何况新君正是自己年少时所景仰的人,这么多年的悲愤和感慨积压在心里,一时间的滔滔不绝,倒是更令人刮目相看了。
之前南宫诚对东凉长达八年的经营,东凉国力也渐盛,颇具条理,虽说偶尔有些动荡,也是四境征战的缘故,都未伤及中枢。刚刚回京的南宫冕,虽有十一年的时日不参与政务,仍然有诸多不熟悉的地方,但少时良好的基础依然还是在的,再加上一帮老臣的精心辅佐,也能慢慢地领导国家走上了正轨。
日渐熟悉政事的南宫冕,回忆起流浪四方的那些岁月,倒也有了很多的感慨。深知民间疾苦的他回想起那年在药房的情景,想起有病无医治的境遇,也不免略有忧愁,于是,和几位学士大人商量后,首次推行了医药制的改革。
只是天不容情,这年春,北方雨水过多,涝灾严重,农田尽毁。北境的农民向来就不安生,好容易安歇了个把月,这又闹了灾,一时间,民怨沸腾。
事情一传到建邺,南宫冕便立刻命令州府临时调了南方存余的粟谷,再及时地安排人员迁移,好容易把老百姓们安顿下来了,可北境军又出现了问题。
往往四境前线驻守的军队是依靠后方的军需补给的,这北方春涝一闹,北境军的粮食一下子供给不上,这不,突然就哗变了。
近年来对于军队的情况南宫冕并不了解,而北境军,常年处在边境,就更别提了。
情急之下,南宫冕顾不得其他,亲自召见项影生。
“按理说这军队的问题理应找兵部才是,我这找你来……”南宫冕一边和项影生说着话,一边暗示元渚公公给他搬来一把椅子。
“陛下客气了,为国家献身本就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何况您只是来找臣探讨问题。”项影生施礼道。
“项将军请坐。”南宫冕丝毫不怎么客套,直接切入主题,“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政务,军事方面都没怎么接触,所以想就着这次北境军哗变的事情来和项将军探讨探讨。”
“陛下文武双全,自然对军中局势有些了解,虽然这么多年不曾接触,可大体依然没怎么变过。您是知道的,北境军不必别处,面对的正是我东凉最强盛的敌人。而且北境条件向来不好,军队补给不上是常有的事,往常最多也就抢民众地里的瓜果,只是这一回,闹得太大了,反倒有些奇怪。”项影生迟疑道。
“奇怪?”南宫冕眉头一皱,“你是说……”
“北境军的骨气臣知晓,抱怨是常有的事,倒也没什么奇怪。可作为边境军,哗变这样的事他们绝对不敢,也绝对不会。所以,臣觉得,其中必有猫腻。或许有外人作祟……”
“项将军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北秦……”南宫冕很是敏捷地抓捕到了项影生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段时间北境一直有些摩擦,趁着和我军交战的时候在我军中煽风点火,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尚不能下定论。但无论怎样讲,北境军军纪还是很有整顿的必要。所以这一次不仅仅是要平叛兵变这么简单,怕是要整肃军纪了,把北境军从外到内一一整治。”
“恐怕不只是北境了,其他三境的状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南宫冕冥想了一会儿,又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其余三境军的整顿就交由兵部,这最重要的北境军,就要拜托项将军你亲自去。”
“是。”项影生立马起身道。
“至于哗变,我已经命令兵部去调离北境最近的临淮军去。然后你亲率一万骑兵,明日起程,速至北境,以免北秦趁此机会有什么轻举妄动。”
“不,陛下,”项影生此时的双眼发出了一种闪耀无比的光芒,“今天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