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前因后果，破开知见障，张御余光瞥了眼身后，峭壁险绝，凄凄幽风倒卷，只叫人脊背发凉。

放眼四望，周边除这石台，空荡荡一片，唯有白云烟雾翻腾。

一手悄悄紧握刀柄，张御不急于逃跑，有心试探白狐想法：“说笑了，就是给晚辈再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戏耍前辈。”

说话间，心中迟疑了一下，身子还是选择默默后挪几步。

白狐尾巴悠然摇摆，指了指“堕龙”二字，问：“你认得？”

张御眼观鼻，鼻观心，恭敬回答：“不认识，只是家中有几本残破古籍，上面有两个图案，和碑文比对，觉得眼熟。”

体内气劲运转，行于足下，走入刀身。

锵！

刺耳摩擦声响起，寒芒刺眼，小半截刀身抽离刀鞘。

当中意味，不言而喻。

脚下距离悬崖只有一步时，张御身子伏低，同时前腿微屈，后足稍偏，浑身骨节发出喀嚓轻响。

像是蓄势待发，又像是时刻准备逃遁，此刻的张御神色冷淡，眸光幽暗如深潭，竟生出一股捉摸不透的感觉。

云雾平息，风声寂静，人狐之间逐渐充塞肃杀意味。

白狐打了个哈欠，悠悠哉哉，不在意，也不烦躁，只是平淡的一句揭过：“你这娃娃，姑奶奶开个玩笑，就要逃要杀的，火性未免太大。”

“姑奶奶胆子小，可禁不起吓唬。”

说完，在张御目光注视当中，轻轻跃起，落入铜碑后，消失不见。

“呼……”

一口长气卸出。

顿时汗水打湿后背衣裳。

双方实力差距很大，能不动手，张御也不想动手，但真到时候，绝不能因心生怯意后退。

刀回鞘，合上眼养神片刻，调整好心态，才在白狐不耐烦的“跟上。”“跟上。”的催促声中睁眼，绕到铜碑后。

眼前别有景色。

不知是因地裂，还是其他原因，山壁裂开一道狭长缝隙。

缝隙后，越是深处越是狭窄，目光所极处，借着朦胧光芒，勉强看清有条青石台阶，一直延伸向下。

张御扶着山石，滑入石缝，在狭窄的洞穴中前行。

耳边滴滴答答，水声不断，前方白狐呼喊不歇，他沿着台阶，一路向下，渐渐感觉到进入山腹，又从山腹转入地下。

眼前光芒越来越亮，直至耀眼到某一刻，忽的黯淡，张御才回过神，扫视周围。

寒意浓郁，刺入骨髓，一眼望去，无数宽敞甬道四通八达。

他回首望去，来时的路不过是连接着某个岔口。

“我有感觉，那东西就在这，在深处。”白狐身影于张御的身侧无声再现，语调略显兴奋“不用担心，姑奶奶还没小气到要跟你一个小娃娃计较的地步，我会找回记忆碎片，你也会得到大机缘，这是互帮互助的好事。”

张御内心谨慎，哪怕胡乱猜测当中蹊跷，嘴里也是滴水不漏的回应白狐。

“心机深的老狐狸！”

“奸猾坏的狐狸崽！”

人狐结伴，各有想法，心中暗骂对方，面上和善同行。

张御跟着白狐，踏入甬道四转八折。

地底并不完全黑暗，坚硬的石壁上，每前行一段距离，都能看到或绿，或红，或黄，或蓝，又或是其他诸般颜色的奇异矿石，散发荧光，照射开来。

“我自幼就在绝龙岭嬉耍，从未想过，山腹下还有这等奇地。”张御感受着脚底略显松软的泥土，感叹出声。

“只不过是些会发光的晶石，有甚稀奇？”白狐丢了个白眼，不屑道“你的眼界太小，困于深山，从未见识过真正的世界。”

步伐一顿，它昂起头，傲然不已：“如果你亲眼见过一望无际，如海如渊的江河，巍峨大气，尽显豪情的山川，诸多稀奇古怪的生灵，和罕见到难以想象的奇珍异宝，你就不会有这番感叹了。”

“有朝一日，等你回头时，见到此间景色，也只会觉得稀松平常。”

白狐的话，说的张御心痒痒。

“外面的世界……”

他抬起头，穷尽目光，像是要穿透阻碍，看一看遥远的天地，是否真的如书简记载一般，精彩绝伦。

“……我会亲眼去看一看……一定会的……”

轻轻呢喃，如涟漪，于这地界回荡开，随后消散，归于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