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说话真是滴水不漏。”源杰把盘里最后一只虾夹走了,说:“我就不客气了,实在太好吃了。早知道应该多买点虾的。戴大厨今天辛苦,吃完我洗碗。”
源杰知道忆慧爱看电影,今天还特意带了瓶红酒搭配饭后的电影时光。他收拾完厨房,倒了两杯酒陪忆慧窝在沙发里看《胭脂扣》。忆慧喝了酒觉得晕乎乎的,电影看到一半她一个歪头靠在了源杰的颈间。
“怎么,醉了?我可是按照你的酒量倒的啊。”
“谁说是喝醉的?”
源杰听了,抚摸着她的头发,心想:“真是个磨人精。”但他心甘情愿就这样被她磨着。这晚他们止于回家时在她家楼下的吻别,他已心满意足。
接下来的几天源杰陪着总编在浙江各地见合作单位的领导,既没时间也没空间和她打电话聊日常,每晚看到忆慧给他的消息“我到家了,你好好休息”才算轻松片刻。一天吃饭时,总编和人事又以问他意见的名义打探他对去BJ的想法,总编临走还不忘提一句:“女朋友也可以一起到北京发展的嘛。”源杰苦笑,没想到连总编都已经知道了。
送走总编,夜雨倾盆,源杰仍毫不犹豫地往忆慧家开去。接到源杰的电话,忆慧赶忙拿起钥匙准备下楼。张绪问:“这么大雨上哪去呀?”忆慧耸耸肩说:“你说呢?”张绪笑着向她甩甩手说:“好了好了,算我没问。伞!喂,伞!”忆慧已经冲到楼梯口,喊着说:“没事,他车就停在楼下。”
忆慧蹦上源杰的副驾,说:“这么大雨还过来。”
源杰握着她的手,说:“走开了这多天,总算忙完了,当然要第一时间来见你,也……也还有事跟你说。”
两人在一起,不仅情绪会传染,连表情也会传染,源杰的严肃凝重复制粘贴到了忆慧脸上。她问:“怎么了?是总编来有什么事吗?”
“忆慧,总编问我……问我调去BJ怎么样。还说……还说你可以一起去BJ。”源杰讲得断断续续,一向自信的他这刻像一个刚入社会对未来不确定而紧张的职场新人,他不确定忆慧将是怎样的反应。
“忆慧,这事现在还没定,但总是跟我们相关的,我觉得我还是自己告诉你比较好。”
以前是要南下,这次是可能北上,忆慧觉得时间仿佛在自己这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轮回。说是轮回,但又不是回到上次的圆圈。上次忆慧毫不犹豫地拒绝去广州,理由只是自己不愿意。而这次她却没有那么果断干脆,她假设了各种选择。如果他去她不去,大概是抗不住聚少离多的吧?如果她跟他一起去,合适吗?一旦去了他们又不能走到最后,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她该怎么办?都道待人处事要“对事不对人”,在感情里却是“对人不对事”。
“虽然你说没有定,但总编不会大老远跑来只是随口问问你吧。”忆慧说着把头埋进了两手之间。源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轻抚着她的肩。忆慧轻轻拉下他的手,说:“雨小了,忙了这几天你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源杰听着车窗外雨还如来时那般哗哗直下,叹息一声说:“是啊,小点了。那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但这晚两人想着相同的事情,都没法入睡。
第二天,源杰把这件事暂时放一边了,今天他要去拿前几天预定的项链,毕竟9月7日不远了。快下班时,源杰收到忆慧发来的消息“晚上有事,不一起吃饭了”。他读完放下手机,看了看项链盒,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然后就来到了忆慧家楼下。源杰抬头望了望忆慧的房间,没有亮灯。他在路灯下抽起了烟。他抽烟习惯吐成一个烟圈,看着烟圈在灯光下慢慢扩大再扩大,然后边缘逐渐模糊,最终连带着烦恼成为过眼云烟
9点多,忆慧回来了。她老远就看见了在路灯下徘徊的源杰,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向他。源杰看见忆慧,终于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说:“回来了?”
忆慧微微点了点头。源杰继续说:“我们……走走吧。”忆慧仍只是点点头。源杰牵起忆慧的手,忆慧想要挣脱,源杰却一把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怎么,不想理我了么?”
忆慧侧头看了看源杰,她看源杰时眼里总闪着光,可当回头看向脚下的路马上又暗淡了下去,她说:“哪能呢。”源杰见她淡淡的,换了个话题问她:“跟朋友吃饭去了?”忆慧摇了摇头,说自己去白堤走了走。
源杰放下忆慧的手,搂住了她的肩,说:“你呀,心思细腻,又不太容易跟人讲心里话。瞧,有心事就自己跑西湖去了。忆慧,这样困扰着你的事情放在心里会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甚至最后会压垮你。跟人讲了之后,也许事情还是没法解决,但起码心里会舒畅点。今天是想着我可能调任的事情吧?不管这件事走向如何,我是不是去BJ,起码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是不是?如果有心事你还是一个人闷在心里,那我这个男朋友也太没存在感了吧。”说完,他又紧了紧她的肩。
忆慧闭着眼睛,伸出手搂住了源杰的腰,总算有了丝笑意,说:“存在感强着呢。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你本来事情就多,今天又看你心情不错,不想说那些凹糟的事,弄的两个人都心烦。”
“要不怎么说你细腻呢,这都发现了。是有样好东西,过几天你就能看见了。”
源杰说过几天就能看见,忆慧也就没多问是什么东西,有源杰牵着,她是能够安心地向前走。
9月5日,源杰接到电话,天可公司的林总出差回来了。今年天可公司业上半年绩喜人,林总也被评为优秀企业家,站里要给林总做个专访,可时间偏巧定在9月7日。源杰思来想去,决定假公济私一回,带着忆慧一起去。
那天源杰负责采访,忆慧负责记录、整理。采访结束,源杰让忆慧回酒店写稿,自己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忆慧忙完已经是晚上10点多,她关了电脑正准备洗澡,源杰打电话过来让她下楼。
“有事吗,我都要洗澡了呢。”
“下来就知道了,我在大堂等你。”
忆慧下楼,刚出电梯就看见源杰伸着手笑盈盈地等着自己。忆慧把手放到源杰的手心里,问:“这么晚什么事呀?”源杰牵着她往外走,说:“来,跟我走就知道了。”
酒店临湖,湖边杨柳摇曳,傍晚散步的人不少。现在人群早已散去,景观灯也已经熄灭,只剩绕湖一圈的路灯为过客留着微弱的亮光。忆慧说:“叫我下来该不会就是看这个湖吧。”她不自觉压低了声音,生怕搅扰了这静夜里的虫鸣。
源杰笑着停下了脚步,拉着忆慧的双手把她转向自己,缓缓地说:“是平时工作压力大,把你逼成了工作狂呢,还是真不在意?连自己生日都忘了吗?”忆慧愣了一下噗呲笑了,往前一小步双手环抱着源杰,贴在他的怀里,说:“嘿,还真没想起来。忙完了脑子就只想放空一下。”
源杰轻轻拉开了忆慧,从口袋里拿出了给她的生日礼物,打开盒子是一个小雏菊的项链,形若太阳,意为快乐。他见忆慧办工桌上常会有一束小雏菊,去她家看到花瓶里插着的也是小雏菊,这花就这样绽放在了他的心里。源杰给她戴上项链,说:“生日快乐。希望你心生欢喜。”
忆慧拉着源杰的手说:“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好东西吧?”源杰点了点头牵着忆慧的手继续往前走,说:“本来还定了千岛湖的酒店想带你去那过生日,有次出差路过你说想去的。没想到临时要做这个专访,就只能送个生日礼物。千岛湖就另外找时间补上吧。”忆慧心里被欢喜填满,源杰对千岛湖的遗憾已经挤不进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