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浩因为白日里的事一直难以入眠,猜测羽是瞧见了糖葫芦想后想起了恢复了记忆,还是仅仅只是想起了某些片段,于是坐卧难安下打算出门透透气,结果一开门发现羽屋里的灯还亮着便鬼使神差地来了。
“睡了吗?”
“没呢!”阿力知道苏浩问得是谁,忍住哈欠退开一步,等苏浩进去后将门关上,自己守在外面。
春日的夜晚并不寒冷,微风徐徐下更是沁人心脾,呼吸间不仅夹杂着树木的芳香还带着花朵的香甜。尤其天上的月牙似乎也毫无睡意,辗转间毫不吝啬地投下微光,带着树梢间的点点斑驳落在窗台上,也落在羽身上。
苏浩刚进门就瞧见了这样的画面。哪怕羽正背着身,他也知道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软嘟嘟的嘴唇,还有一双能吸魂的双眸。
月光下看人会比平日里更添几分颜色,哪怕看着他长大的苏浩也不免看呆。他记得在南疆时教父曾带羽见过一位老先生,先生说羽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看的孩子,但命不好。他说红颜多薄命,但苏浩不信,他甚至在心里给那位先生打上了“骗子”的标签。
望着羽被风吹动的长发,苏浩内心很不平静。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眨去莫名浮上心头的疼惜,缓缓朝羽走过去。
羽在听到苏浩的那就“睡了吗”时早已慌了神,当门“咿呀”一声关上后放松的脊背瞬间僵硬地连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白日里好好的一颗心为何又乱跳起来。
羽自觉无法面对,所以只能“装睡”。
是的,装睡对他来说不难。要说难,应该是装死吧!
他记得在烈火堂时父亲常常给他喂毒,那时的他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因为父亲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可那样的折磨对一个骨肉未丰身心脆弱的少年来说何等难捱。他想过逃,却逃不了,想过死,也死不掉。所以只能装睡。
可装的终归不是真的,精明的父亲又岂能被他拿捏,于是毒打加剧,手段也更加难以想象,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可他没有,他终于在一次次的折磨中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装睡,应该装死。
可装死又谈何容易,装死的人即便很痛都不能有一点声响,即便想哭也不能有一滴眼泪,即便想动也不能移动分毫。
父亲试探性的长针穿透他的手心时他不能眨一下眼睛;毒发后身体奇痒无比时他不能伸手挠一下皮肤;被严刑拷打时哪怕皮破肉烂都不敢吭一声······。
就这样他度过了整整三个年头,父亲终于觉得无趣了,“放过”了他。所以“装”这个字对他来说不难,更何况是装睡。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对他来说轻车熟路的装睡居然也有装不下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