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想告诉你，我至始至终都觉得这种低级的讴歌是站不住脚的……”

“你等等！”正当奥勃兹想做一番长篇大论时奥瑞恩却突然打断了他，奥勃兹指向荒漠的远处，那儿的一处耸坡上有一处黑影，等那上面的云掠过之后阳光重新照射去，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上了年纪得人，他很可能是一位荒漠上的迷途者，而把迷途者领回小镇以接受圣道院的洗礼便是这两位摆渡人的工作。

他们朝那老人跑去，可只见那老人一直站在原地仿佛一直在等待他们似的，摆渡人健步如飞，越来越近，老人的轮廓愈加清晰，摆渡人仍旧飞奔不停，慢慢的，能看清老人的脸了，他们仍旧跑着、跑着，全然忘记大腿的胀痛，忘记炎热的天气，忘记一切不适感，直至能看清老人脸上的丝丝褶皱——他们终于来到老人面前了，只要把他领回圣道院，他们就能领到粮食和水了，他们就能勉强填饱肚子了。他们并非是真正意义上摆渡荒漠迷途者的摆渡人，他们只想把水和食物摆渡进自己肚子罢了。

老人望着他们先发话了：“你们是卡尔小镇的摆渡人吧！”

“不是，老头你知道我们？我们还没自报家门呢！”奥瑞恩回答。

这老人的体态神情让奥瑞恩觉得奇怪，奥瑞恩见过太多迷途者，他们在荒漠上迷失，他们饥饿，他们干渴，他们因饥饿干渴丢了魂魄，他们慌乱不已，他们恍惚无神，而眼前这老人，丝毫不是这样的人，他杵在这，更像是人吃饱喝足之后倾着身子回味食物那般，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不是一位迷途者，奥瑞恩没见过任何一位食饱喝足的迷途者，也没见过任何一位情绪平和的迷途者，他不像是迷途者，他似乎是知道如何走到这来的，然后他便在这一直等着。只有那些个饥肠辘辘的迷路人，只有那些个渴得瘫倒在地大喘着粗气的人，只有他们才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拽紧奥瑞恩的脚，祈求奥瑞恩给口水救命，祈求他将他们带到传说中的卡尔小镇上去，祈求得到圣道院的洗礼，并用一生去偿还卡尔家族的恩情。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们？你知道我们会来？”奥瑞恩问，并把这份疑问通过眼神传送给奥勃兹。

“你是个聪明的摆渡人！”

奥瑞恩问：“所以应该把你带回去吗？带回圣道院那去？”

“你当然应该这么做！卡尔是荒漠的救世主，卡尔史诗响彻荒漠的每一处角落，卡尔是这人间的福音！我一直都渴望能为卡尔家族的荣耀而付出我的全部，我将永远为之劳作！”老人振臂高呼，他的手来回张摆，相当有力，宛如一位天生的指挥家，正演奏这世间最伟大的赞歌。

“我并非那些迷途的可怜虫，并非为了那点儿食物和水才到小镇上去，我由衷地向往卡尔小镇，由衷地渴望得到圣道院的洗礼，然后辛勤一生来报答卡尔家族携于世间的福音！”老人又补充道。

奥瑞恩听完便望向奥勃兹说：“奥勃兹你也听到了他刚刚说我不蠢来着，但我没听到他说你不蠢，现在你说说，说说你相不相信他的话。”

奥勃兹显然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戏谑。“你没必要问我这些，圣道院只交代我们在这看到人就能把他带回去，只要带回去我们就能分到水和食物，你要是想把你的那份也让给我，你到时候告诉圣道院的人是我自己一个人把他带回去的，与你无关就是了。”他说。

“我现在觉得这位摆渡人更聪明些。”这老人又在这上面添了一笔。

奥瑞恩马上接道：“我们当然会带你回去，但是你这赞歌不应该唱给我们听，你应该唱给圣道院里的那些律教徒听，我想他们听了也会由衷的肯定你，你说对不对。”不管这老人说什么，奥瑞恩都会把他带回去，但是奥瑞恩自始自终都不愿相信这吃饱喝足的老人是特地来镇上为卡尔家族尽忠的，这就好像刚吞下猎物的苍鹰在炽热的沙地上盘着翅膀来回奔舞，以感谢上天赐给他猎物，这本就是他自己捕来的猎物，又与上天有何关系？要是它抓不到，那是怨它自己愚笨还是上天不给它面子？

三人费了一番口舌之后别启程返回了，他们的终点是卡尔镇的中心——因菲尼特圣井与那紧挨着的圣道院。摆渡人在那分得水与食物，而老人在那接受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