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这没你的事！”我命令道。

那个叫小怜的女奴，低着头，退出了帐子，临出门前，还偷偷看了我一眼。

我看小怜出了帐子，便把哭泣中的郑大车拉了起来，走到床前坐下。她则跪在我的侧面，把上半身伏在我的腿上，继续抽泣着。我看着那个伏在我怀里的美丽头颅，心中一片柔情，轻声说道：“那天赶走契胡人后，我立即让人去接你了。可那里已经没人了。我让人四处找你，也找不到了。后来我找到了弟弟，他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这三年多来，我经常梦到你，我承诺要对你好的。但再也找不到你，我心里很难受。”

还没说完，她就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着说：“主人，您这样说，我死也值了，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

我把她拉起来，搂在怀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抽泣着说：“主人，那天您走后，我们三个藏在您挖的地窝里，一天一夜都没事。第二天，二爷渴了，我出去找水，碰到契胡人，我躲了一会儿，再去地窝时，他们都不见了，我把他们俩弄丢了，我没脸去见您，我就向契胡人离开的方向追去。然后被几个契胡人抓住。没多久，二爷，就是您弟弟带人来了，杀了那几个契胡人，把我带到了大夫人那里。大夫人要杀了我，又是二爷救了我。之后，我就留在了二爷身边。二爷小，很依恋我，到哪儿都要我跟着。

我疑惑的问道：“你在老二那里没见过我吗？我经常去他的帐子，他帐子里的女人我都认识，怎么没见到过你？”

“有一次，您去二爷的帐子里，我见到您，以为您认出我来了，等着您开口要我。可是那天您把木兰姐姐要走了，她可是二爷的心肝宝贝。从那以后，二爷就说，他有什么好东西您都要抢走，所以您一来，就让我躲起来。我以为您不要我了，哭了好几天。二爷见我伤心，就更不让我见您了。”

我的脸有点红了，心里骂道：我弟弟这臭小子竟敢这样对我，看我怎么收拾他！接着想，她说的这件事，我似乎是有些模糊的印象，没想到那天躲在帐子后面的人竟然是她，真是阴差阳错。

正想着，郑大车继续说道：“前几天，您的父亲高王在二爷的帐子里看到了我，就说要我。我起初不愿意，后来大夫人你的母亲对我说，高王专宠大、小尔朱后，可能会改立她们的儿子为世子，希望我能到高王身边帮助大夫人，也帮助您。我想，反正您也不要我了，如果到高王跟前能帮到您，也算我为您出的最后一点力吧，就同意了。现在被送到了这个帐子里，等着高王召见。”

我忽的站起来，拉起她的手，大声说：“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阿爸也不行，跟我去见他。”

她赶紧抱住我的腿说：“不行，高王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高王要是发了怒，会打死您的！不要这样，既然您还要我，我就遵守誓言，大不了我死在高王面前。”

正说着，外面突然大乱，帐子门大开。一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满脸怒容地闯了进来，大吼道：“给我绑起来！给我打！”

不由分说，我被抬出账外，按在草地上，被军棍一棍接着一棍的狠打，一股钻心的痛，直入脑髓。

我抑制不住的大喊：“疼！”

中年男人更加生气了，大呵道：“才几棍就喊疼？没出息！给我狠狠打，不能停，用力打！”

一个掌棍的士兵俯身低声在我耳边说：“对不住了，大爷。”

我大喊道：“给我使劲打，不能留力，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掌棍的起身大喊：“遵令！”

于是又是一棍一棍地打下来，我咬着牙没出声，那种剧烈的疼痛，让我意识逐渐模糊，我最后看到“郑大车”也被捆住，扔到一边。我的随从都不见了。那个被我赶走的羯人小丫头，跪在中年男子的身后，怯怯地充满恐惧地看着我。我忽地明白过来，原来是她告的密。

接着我眼前一黑，感到有人在使劲推我，一个声音惊醒了我：“快起来，终点站到了。”

我睁开眼，公交车上已空无一人。我只好站起来，腿很痛，勉强地向车下走去。乘务员看我脸色苍白，关心的问着我。我摆摆手，自顾自地走下公交车。

注释：

【2】东魏第一权臣高欢有两位宠姬，是姐妹两人，为高欢旧主尔朱荣的女儿，当时的人们尊称她们为大、小尔朱后。

【3】窝耳朵是鲜卑语，意为后宫、宫殿的意思，这里指大、小尔朱后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