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推开合成缸的大门，正等待她的是理事会第十二席牧原泽熙，也是当初王诗涵向沙罗提议一同前往时极力反对的人之一。身穿巫女服饰的牧原泽熙手中提着一袋衣服，没有嘲讽、也没有批评，她只是平心静气的提醒着自己的后辈与好友，希望她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嗯，抱歉，我知道了。不过得立刻通知22.03.99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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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一个稍微会些医术的血蟒帮成员正小心翼翼的替他们的帮主将刺入身体的骨刺一个个挑出来。而当灰蟒疼的龇牙咧嘴时，一个一直在门外站岗放哨充当传令兵的小弟突然惊慌的跑进来，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老…老大！焚炎帮趁着午夜打过来了！他们正在突袭我们的领地，那些渣滓的情况不太对，已经有好多兄弟被杀了！”

“什么！该死的，跟我走！”

正在气头上的灰蟒哪里忍得了这种打上门来的侮辱，他立刻召集大帐里聚集的大小头目，准备给对方还以颜色，但后背的伤口登时传来巨大的撕裂感，这迫使这位本就不以体术见长的狡诈帮主重新趴回宝座上。

“该死的，你们先顶上，等老子包扎完就去处理掉那些杂碎。”

闻言，帐篷中的其他血蟒帮大小头目才离开。而此时帮派驻地外早已战火连天。焚炎帮与血蟒帮的成员在午后的阳光中毫无秩序的打作一团，虽然日头正盛，但在这已经交兵一处的战斗中，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劈砍每个他们刀刃能触碰到的事物，不杀戮，就被杀，这便是铂陵星底巢永恒的格局。

但在一片混乱中，血蟒帮的人并未注意到敌人的变化，那是一种血红色的、狂暴而扭曲的肌肉增生，有多有少但普遍的出现在几乎所有焚炎帮成员的身上，有些严重者甚至生出了黑褐色的犄角，他们双眼赤红，甚至在瞳孔中发出光来，暴戾而不知疲倦与痛苦的砍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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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尼德尔趴在两座垃圾堆中间的鞍部凹槽中，他已经悄悄地跟随了他的“目标”很久，那是一个被抛弃到底巢区却还并未损坏的机仆。尼德尔猜测也许它的数据库已经被清空了，但是因为某些巢都工人的失误未能回收它的内置引擎，所以导致她目前正在底巢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这可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好运，这种工作失误几十年都未必有一次，一个尚能运作的机仆，啧啧，不论是将它捕获改造当做自己的保镖与奴仆，还是将它拆解售卖其中的零件，都是血赚不赔的买卖。前者可以让失去手臂却又买不起义肢的自己在拾荒中占据优势，而后者则足以让自己过上相当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他已经沉浸在美好未来的幻想中，仿佛这泼天的富贵已经砸在了他头上。

为此，他专门悄悄地跟随了这个机仆很长一段路，一路上甚至无暇收拾其他有价值的垃圾。

尼德尔已经许久没饱餐过一顿了，虽然底巢只有人造淀粉和少量工业糖精可以吃，但就连这些，他每天也只能吃上保证自己不饿死的一点点。

他一边尾随机仆一边思考，在将其捕获后究竟要如何处理才合适。跟踪的全程他都在不断地进行心理挣扎，最终，他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毕竟，吃得饱才能身强体壮，身体好了拾垃圾一样更具优势。

想到这里，尼德尔不禁暗暗打定主意。眼前的机仆即将转过由两堆垃圾组成的拐角，他认为是时候动手了。

于是，尼德尔从一个垃圾堆后跳出，手持一段已经有些弯曲的钢管大声叫嚷着向那个机仆冲过去。

一人一机的距离不断拉近着，察觉到身后有人的机仆也转过身来。

尼德尔愣住了。

机仆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因为数据模块的缺失而茫然的转过头来。迎接他的是一只机械手掌，掌心橙色的能源炮正发出积蓄能量的嗡鸣声。

随着一声脉冲激光的脆响，他的头盖骨离体而飞，余下的身体无力地跪在地上，最后的念头，只有无尽的诧异与惊奇。

不，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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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个，目标歼灭。该死，底巢区难道没有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类吗？”

一丝被定义为“烦躁”的情绪划过这个机器人的核心。

相比于其他同僚们，至臻赛博人22.03.99的调查之旅就显得顺畅很多。他并非人类，同时尚且年轻，没有老怪物们对人类真诚炽烈的热爱，甚至有一条“效率高于一切”的次级逻辑。因此他不讲什么人性道德，在“调查铂陵星基本情况”的任务中，通过对目标地点情况的分析，他进行自我授权使用“灾难级”以下的全部火力，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底巢区。

巢都上层区有沙罗和罗兹威尔，下层区有效率极高一人能顶两人的夜洛，那么为了使效率总和相等或相近，自己应该前往底巢。

同时，已知底巢区的人已经在极度匮乏的生存资源争夺中被激发了兽性，那么按照他们浅薄的知识面，大概率会将自己当做某个可以换做资源的机仆进行攻击。而一旦他们表现出威胁性行为，按照防卫逻辑，机体将有权自主进行反击。

逻辑链条运转通过，开始进行调查。

22.03.99在持续运转的机械智控中枢里简单的过了一下这串逻辑，确认不存在问题之后，便开始了行动。

为了避免给王诗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的出发点并不相同，22.03.99使用传送装置离开了王诗涵的位置，两人在相距约几十公里的地方各自分散搜索。

与王诗涵的怀柔潜入不同，22.03.99此时的运行逻辑使他不受人类道德束缚，他的行事规则也与在舰队中完全不同。任何对他直接发起攻击的目标将会被立刻执行无害化程序，而表现出潜在敌意的个体会优先使用非致命性武力，同时发起质询。

然而，情况还是出乎他的意料，22.03.99几乎是一路杀到了一个聚居点内，在底巢区野外遇到的所有人，第一反应竟然都是发起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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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纯粹杀戮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经过一整个白天的搜寻，在夜幕降临之后，22.03.99终于搜索到一个底巢聚居点。为此，他专门调整了运行逻辑，做好了万全准备，才走向那个营地。

但情况又一次出乎他的预料。

这座营地中没有一个活人，有的只是无尽的尸体和血泊。所有人都已经被屠杀殆尽，而他们的尸体被粗暴地集中到一起，放置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周围绘制着一圈鲜血画成的符文，非常明显的，这是一个血腥祭祀的现场。

只看上一眼，22.03.99便立刻察觉到这股符文的邪恶气息，他的逻辑链条警觉起来，装备在体内的各种武器全部开始预充能与运转。他缓缓走上前，检查了尸体的死亡时间，又绕着这个祭祀现场走了一圈。

结合现有的特征，这些尸体大约死亡于一天之前，而祭祀现场绘制的那个鲜血符文法阵中央，符文的纹路略有杂乱，通过扫描，可以得出受到干扰的部分大致呈一个人形。由此可以推断，这个法阵是作用于人体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和作用，但可以进行进一步的推导与猜想。22.03.99的核心处理器立刻运作起来，至臻赛博人的一大优点就是，他自己便可以容纳整个焚风舰队的全部知识，因此快速抽取有关条目进行推理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至臻赛博人整理思绪，调取知识，一个推论很快出现在他的逻辑链路中——

受术者吸取了这些尸体的生命能量，或者说将它们献祭给了其所信仰的某个邪神，从而获取了祂的赐福，让自身变得更加强大。

而基于这个推论，又可以引申出更进一步的推论——

根据现有知识记载，需要进行大规模杀戮来达成献祭目的的神明，有且只有一个，便是亚空间中的那位战争与狂怒之神，恐虐。

依照一般逻辑，这个推论有99.63%的可能性成立，推理结束。

如此，深入底巢区调查的第一个目标已经解决。22.03.99快速的确认了下巢区存在亚空间势力，且已经开始行动。

那么，他的目标也随之更新。新的任务方向变更为，继续跟进恐虐信徒的脚步，阻止他们的行动，保护底巢区，乃至整个铂陵星免收血神践踏的灾厄。

武器系统的授权被进一步开放，思考过程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伙恐虐信徒行事张扬，全然没有掩藏痕迹的想法，而赛博人也就随着这一系列留下的行踪与线索，立刻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