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你说我还能见到他们吗?”黄鹂心有余而恐力不足,“大璨和着天地一同,都像个囚笼啊...唉!”
“得还小僧银子才能见得到。”
黄鹂一愣,佛人直接伸手去要。
黄鹂也不知怎得,任由自己的手把全部的钱都拿了出来。
“一两,这是我的全部了。”他痴笑着猜测起来,“许是任师兄...又或是杜师妹,还有可能是...哎呀,门中太多老赖了,太多了,我记不清...记不清,兴许还有,兴许还有!”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佛人平淡开口。
“嗯…去看看,是要去看看。”
黄鹂起身,珍重拜谢。
他的脸,要是像画家一样去细描,肯定不如常人一眼看去那般邋遢肮脏,那些尘土污垢其实一直浮于表面,从未真正污浊内里,而这一刻,他的双眼有灵了,
这一幕相宜相贴,生机勃勃的像是一组【两只黄鹂鸣翠柳】的赵氏花鸟图。
黄鹂道人走至门口,又和佛人托付,道:
“道兄,游子心急,望兄莫怪,村中唯与刘里正相熟,还望兄可为我解释一二,另外替我向他道一声,‘珍重,抱歉’,来日方长,再见兄时,定醉他个青天日月光!”
“小僧本天生劳碌命,自当可以。”
佛人与黄鹂一同来到庙外。
只见那黄鹂道人,袖袍卷起风华,溢彩流光染遍全身!
摇身一变,他便成了一位青衣玉面,绿叶钗头的...秀美到不似凡人的【仙人】?!
“翁—呋呋!”
他骤然腾空而起,身影近在月华之中,塘中倒影落落大方,当空风采豪情满怀:
“人生挚契几难寻,落迹鱼塘遇友沦。”
“若到骊山花满杏,相邀共渡钓西鳟。”
“哈哈哈,我去也!!”
黄鹂他化光而走,此地空余习风刁刁,
佛人会心一笑,转而回头看向已然清醒于酒却又迷糊于瞌睡的小徒弟,问:
“累了,怎么不睡?”
“想...”小徒弟顿了顿,才说,“想问师父问题了。”
“问吧。”佛人又回身到庙内,一直走到小徒弟身旁才盘腿坐下。
小徒弟强撑着精气神,两瓣小屁股慢慢蹭到佛人身边,摇头晃脑地问,
“师父,为什么你要劝那老头出去走走看看天下,而不劝我们一路上遇到的百姓去见识见识外面广阔的天地?因为天命定了吗?”
“可能吧,不过我不信...哈哈哈。”佛人接着说,“要问为什么不劝,因为着实累身疲心,还是收收债来的轻松。”
小徒弟似懂非懂,全然没听进去,她一双眼帘缓缓垂下,头枕在佛人腿边,迷迷糊糊地嘟囔,“师父是个大骗子,很坏很坏...也很好很好。”她念着念着,竟笑了,
“嘻嘻...”
夜深了,听不见一点儿响动,哦...不对,
还有小徒弟那细若柔丝的鼾声...在扰乱熟睡一地的城隍庙。
……
鱼塘村,顾名思义,有口大塘,村里有个老汉曾言:
“这口大塘料不定能把封山都沉进去!”
那座陡峭踞天险的山,从鱼塘处看去,可知全貌。
如此险山大塘,却是孤落落在大璨一隅,得不到才子佳人的吟诵而流传千古。
唯有一被村中百姓称为【假小子】的孩子,与这两只被诗人遗忘的和璧隋珠相伴为伍。
这会儿也是,假小子穿一身短打布衣,取着一杆浑滑了的柳枝钓竿,迈着黢黑露洞的布鞋,寻了个被晒干了的泥坑坐点放下屁股,又从胸口衣带里掏出一把鸡饲料,朝湖中一甩,再一杆抛出,然后静等鱼儿上钩。
技法熟练好似村里的老卖油翁。
假小子一手执杆,一手托腮,小嘴碎碎念,道:
“快上钩,快上钩,快上钩...上钩了,就带你们去拜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