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霜回过神时，已是在酒宴之上。

北地的乐事不多，饮酒尤是头等重要，联军的战士们无论相识与否，只要手中端着尺寸豪迈的酒杯，便能拧作一团开怀畅饮。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杯热羊奶，瑟霜轻轻抿了一口，她喝不了酒，但却十分享受酒宴的氛围，只是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便能够感受到温暖如火焰般的欢腾。

“北地的大英雄为什么要悄悄跑出来呢？”

瑟霜肩上的炉火之灵们停止了舞蹈，静静注视着有些狼狈地从不远处酒桌溜走的拉泽尔。

“胡格的老爷子们大概能把我喝翻到桌子底下去。”

拉泽尔挠了挠头，宴会篝火的光焰点亮了他年轻的面庞，长久战争所留下的伤疤也渐渐隐去，

“瑟霜姑娘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未来？”

瑟霜愣了一会儿，将盛有羊奶的杯子两手捧住，慢慢地转动着，

“不久就会跟着露雅老师回爱库尼去，那是我未曾谋面的故乡......未来，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万灵有时候会给予我们预兆或是提醒，但未来却总是令人琢磨不透。”

“......因为我们只是活在现在的人吧。”

酒精并没有让拉泽尔能把他心里的东西吐出来，他说着自己也不知所谓的醉话，涨红着脸感受着心中少有的怯懦。

这番话反倒是点醒了瑟霜，她用掌心接过了肩上的炉火之灵们，随后向前伸出，小小的万灵们身上的烈焰迸发，似是在向瑟霜行礼，光芒消逝后，他们也不见了踪影。

“你说得对，我们是活在现在的人，”

瑟霜尚且不能完全明白拉泽尔未能表明的“好意”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已知晓，生活在这片残酷冰原的人，心中不容有任何迷茫，

“但是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呢？”

拉泽尔也不知道答案，他二十一年的人生几乎也是在整个第二次枯祸战争中度过，但当他看到眼前闹腾的家伙们不分出身与部族，宛如亲兄弟一般举杯畅饮时，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一定是守护这片承载着酒宴与未来的土地。

“啊对了，得去看看露雅老师......”

瑟霜话音未落，便栽倒在地，杯中仍旧温热的——羊奶酒洒落在地，散发出有些醉人的清甜香气。

次日。

酒醉后的头痛感敲醒了瑟霜，她努力地睁开眼，一点一点回想起昨夜——深知自己酒量略有缺憾，因此瑟霜特地向刻伦泰十岁出头的孩童们讨要饮品，却没想到即使是儿童饮品也是令刻伦泰人们引以为傲的佳酿羊奶酒。

失算了......

“要喝点水吗？”

见瑟霜醒来，坐在床边的露雅收起了手中的羊皮卷，笑道。

“再躺一会儿就好，老师......”

瑟霜拉住羊毛毯盖过头顶，她觉得此刻仿佛有十个炉火之灵在她脸上跳舞。

“你突然晕倒可把拉泽尔吓坏了。”

“我应该只是醉倒了吧？”

“那可......不好说哦？”

“......”

一如既往地恶趣味，瑟霜甚至已经想象出露雅老师那堆满坏笑的面庞了。

“你还真是一点酒也喝不了呀。”

“我尽力练练吧。”

瑟霜露出了半个脑袋，低声道。

“喝不了的话不喝便是，不要迫自己去做不喜欢却又无关紧要的事。”

露雅温和地说教道，师徒二人便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在过去的战争时期，很少有这般闲暇时光。

“休息好了的话就来市集那边找我吧，安置好最后一批伤员......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揉了揉瑟霜的脑袋，露雅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瑟霜觉得露雅的言语中透露着几分疲惫——她也应该休息一下了，这么想着，瑟霜闭上了眼，头虽然不疼，但依旧有些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