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终于陷入无话可讲的尴尬境地。
碇真嗣心想自己要是个合格的捧哏就好了,就像不着调的狗头师兄一样,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拿这点事跟楚师兄说来着,明明都没见楚师兄有什么关系非常好的女性。
可他见鬼的也想不出什么地方能接话,总不能讨论一下自己的病情吧。
“你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楚师兄主动开口说,“实习应该已经过了吧?”
“已经过了。”
“恭喜。”即便是祝贺,他的语气也很平静。在那之后,两人又聊了些话题,没什么事的碇真嗣也终于要告辞离开了。
而临走之前,碇真嗣的脚步顿了顿。
他不由自主又说了句:
“谢谢。”
“?”楚师兄用眼神表示疑惑。
“总感觉好久没见了。”他挠挠头地说,连碇真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楚师兄奇怪地看过来一眼,还好他是个不会追根究底的人——亦或者只是还没遇上值得追根究底的事。
等结束完谈话。
碇真嗣没有纠结自己加深的病情,也没有找学院的心理医生看看怎么个情况,而是开始安排烟花的计划了。
什么?
你说安排好烟花节目,到时候直接带女朋友过去看就行了?
这可不行,一点也不浪漫啊。最起码也得男女主角打个大boss,再经历一下速度与激情的飙车,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狂跳,最后在只有两个人的深山里停下车,看着漂亮的星空,女主角本来觉得这样就够了,这时候天上放起了烟花,男主角顺便说一句生日快乐,想必女主就会被浪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吧。
但现实可没那么多曲折。
也没有什么大boss用来当做道具。
所以碇真嗣想的是普普通通约会一天,到处走走,最后再带女朋友过去看烟花。
想着想着,他在手机里发了封邮件过去。
“明天要不要一起出门逛逛?”
“好的,碇君。”
良久后绫波丽才回了同意的邮件。
这倒不是她故意拖这么长时间,而是有着一些其他的原因。碇真嗣能想象出这个学妹在面对手机时手忙脚乱的表现,明明都是21世纪了,可她面对这些电子设备,有时候表现得像是个老古董——光是想到这个形容词,他就忍俊不禁。
不过,有一两个缺点才会更可爱。
于是他离校去联系烟花公司。
虽然明天就是休息日,但卡塞尔不是什么随进随出的学院。
只是新生还顾忌点,可他就不在这个范围内了,给学院的人工智能诺玛打了个报告,确定她会派车过来接后,就溜了出去。
当然,这点事完全可以在学院论坛里花点钱找人办好。但碇真嗣还想出去找找附近有没有适合情侣的地点,学校里说实话真没有什么约会的好地点,你总不能指望你约会的时候,身边正好没有装备部的人在搞爆炸吧?
“正好下午没什么课,亲自出来看看吧。”
碇真嗣心想。
他在芝加哥这块地界从中午逛到黄昏,勉强挑了几个还不错的地方,才打算回学院里去,后面可以找一些师兄帮忙订位置。
这时夜幕即将降临芝加哥城,摩天大楼的镜面上逐渐有些漆黑,路上的霓虹灯都已经开始闪烁起来了。
来学院这几年,他很少出来溜达过。
平时都是在学院里吃住学习,甚至有时候觉得学院就是自己的家,毕竟在遇到什么重要的人之前,人总是会习惯性地把一个待久了的地方称为家。
碇真嗣走着神来到芝加哥车站。
去往学院的列车都是固定时间,可能早可能晚,谁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总会来的,只是有些混血种血统等级高的总有特权。他不在意地等着诺玛约定好过来接自己的车,却没发现周围的行人毫无征兆地逐渐减少。
等他注意到时,本来还偶有行人的芝加哥车站,不知何时完全没了人影。车站外的晚霞如同凝固了的血液,黑红的光映照在站台上,仿佛什么骇人的凶案现场。
这时一辆刚进站的列车咣当咣当地、减速停在面前。
他看去。
好空旷的车厢。
从目光所及的车头到车尾,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这么晚了没多少人很正常……正常才有鬼。碇真嗣又不是没坐过学院的车,根本不是这种画风。他犹豫了下,这种诡异的场景怎么看都有大问题,像是什么用魔杖的巫师下了一个麻瓜驱逐咒,接下来就是闪着绿光的没鼻子魔法对轰,换作往常他肯定立刻离开,而不是逞匹夫之勇。可不知怎的,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头告诉他:留下来。
……话说这莫名其妙的声音也要警惕一下吧喂。
但碇真嗣还是迈入车厢之中。
而在他上车之后,车厢的门就立刻关闭了。
很好的密室杀人条件。碇真嗣莫名心想。这时列车迅速启动,缓慢地向不知名的远方行进,车轮与轨道摩擦的声响低不可闻,他左看看右看看,目光锁定在车厢里唯一的活人身上,于是大步走过去,在对面的长条铁座椅上坐下。
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明显是校服的小女孩。
出乎碇真嗣预料的,她的身上带着某种莫名的非人感与精致的美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尽管面容模糊不清,可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稚嫩的美,碇真嗣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眼熟,莫非她是学院里谁的家属吗?
他尝试仔细看清楚,发现是白费功夫后也不在意。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没有开口。
坐车等待的时候就应该听音乐,他感觉自己好像有这个习惯来着,有些生疏地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瞅了眼歌名,里面不知为何都是些上世纪的老歌,他本想将耳机放入耳朵中隔绝外面的声音,这时对面终于有了动静。
小女孩开口了:
“你,不想呆在这吗?”
“你说什么?”碇真嗣像是在看密室的杀人凶手,“小朋友,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是你还没睡醒。”小女孩用一种非人的语气说,她的语调毫无起伏,像是在叙述某种事实。
谁家小孩啊,这么没礼貌。
碇真嗣心说。
我当然知道自己还没睡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