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兰影却一下子就看懂!
在她看懂的瞬间,自己的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给击穿了。
画的边缘,提着画名,曰葬花图。
画名的旁边,是四句诗: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葬花图……”兰影喃喃地重复着画名,不觉间一滴清泪,已经滚落她的眼角。
再看那四句诗,更是字字如箭,扎得她万箭穿心。
这诗表面上,似乎说的桃花,虽说开得明艳,但被风刀霜剑所逼迫,迟早凋落……
细细品来,又是字字在说她自己。
她虽容貌绝人,在花影楼里,位列四大花影,穿得是绫罗绸缎,吃得是山珍海味。
但恩客们,不就是三百六十日,日日逼迫她的风刀霜剑吗?
花钱来就是买笑的,偏她又满心愁苦,哪里笑得出来?
幸亏有姜青玉这样的,纵使她使小性子,也愿意哄着她?但他乃大富之家,而她只是风尘女子,终究只是露水情缘罢了!
哪里又能长久?
他日,她一旦年长色衰,又有无谋生之道,还不定流落到哪里?岂非如这飘零的花瓣一般?
姜青玉虽没看懂画面里的意思,但他看了画名和题诗,便也明了了,笑道:“此画怕是有些痴了,花都凋落了,又葬它作甚?”
“你又懂什么?”兰影愠怒地瞪了姜青玉一眼。
她观此画,正是以落花自喻,画中女子葬花,乃是希望有一天,自己死去,也有人像葬花一样,安葬自己。
她本颇寄情于姜青玉,哪知这点心思,姜青玉完全不察,还出言讥讽,她一时便心头起了恨意,心内暗道:“花都凋落了,又葬它作甚?等我色衰时,你是不是也要说,你都人老珠黄了,我还管你作甚?”
兰影想到此处,竟双眼止不住地滚下泪来,从袖中去处一张银票,放在了段融的画架横梁上,敛裙一礼,道:“先生此画,好不诛心!”
兰影说完,便拿了画,单手掩面哭泣而去。
姜青玉眼见兰影竟啼哭而去,顿时大为心疼,他嗔怪地看了段融一眼,似是怪段融,惹怒了佳人!
兰影这一哭,他却不知要哄到多久方好的?真是不该给她看那画的!
姜青玉立马就追了过去,他刚跑了两步,忽然余光看到红雪还站在段融摊位前,便回头道:“红雪!你还在那干嘛?”
“已经出来了,我也要画一幅呢!”红雪举着花伞,俏声道。
姜青玉微微一愣,关心问道:“你可有银钱?”
“有。不是十两银子一幅吗?”
姜青玉恍然,心道:还是这丫头实在。便扭头追兰影而去了。
他和兰影都给了一百两,他错觉地以为,那画就是一百两一幅呢。
段融收了兰影给的银票,瞄了一眼,收进了衣襟内兜里。
“是十两吧?”红雪有些俏皮地看着段融问道。
“是十两。”段融指了指身侧的牌子。
“那画吧。他俩是傻,才给一百俩,以为我也傻吗?”
段融闻言笑了一下,道:“他们其实不是傻,是痴而已。”
红雪闻言,愣了一下,道:“先生说的对。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