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赵榛在郑安集时从金军手中夺过不少马匹,又与马如龙会合,马如龙与麾下都骑马。
马匹聚在一起,有二三十匹。
在刀剑驱使下纷至沓来,这些马匹如同一股浪潮,朝四面八方涌去。
一股脑儿要从金军铁骑间隙中逃走。
金骑是股大浪。
众人的马匹充其量不过是小浪花,但迎头相撞难免激起波涛,引起纷乱。
一时间,搅得身前一片混乱。
金军想分头包抄,奈何众人的马匹四下奔逃,毫无章法。
冲在前方的金骑来不及转换方向,纷纷中招,与马匹相撞。
刀枪折入马中,根本无法冲锋过来。
一两波马匹过后,几乎损失殆尽,只留下风追雪几匹雄俊大马。
四下都是横亘在地上马匹尸体。
金骑再也没有阻碍,纷纷收紧马缰,聚拢在一起。
银术可在铁骑背后,看得一清二楚。
不禁想捺捺鼻头,手伸到鼻下时才想起鼻头没了,于是改成狞笑。
挥手令人接着吹号。
在他看来,只要金军再来一股冲击,眼前这锦衣玉袍的小王爷就要落入自己手中,不费吹灰之力。
众人身前没有任何阻隔。
金骑如铁塔似地,黑鸦鸦压上来。
赵榛回首一看,沈媛等老孺女子跌倒在地,伏在雪地上。
伍雄的孩子们本来哭哭啼啼,此时吓得一点响动也没有。
所有人已经放弃希望。
除了束手就擒,别无他路。
赵榛有心赶到沈媛身旁,与她在一起。
哪怕死,死也要死在一起。
但一切为时晚矣,或许闭上眼睛,眼不见最后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
“呜”“呜”“呜”
北风疾劲,陡然响起三声短促激越的号角声,为疾风催迫,直入耳畔。
银术可听在耳中,感有些到熟悉,十分不对劲。
仔细一咂摸,回味出来,这不是宋军的号声吗?
急忙扭头回看。
西北边短促的号角声接连不断,猛然一张黑旗跃入眼帘。
然后看见一蓬蓬骑士,似乎挟带着血色扑面而来。
姚信仲守在赵榛身前,也听见号角声,急忙往号声处张望。
率先看到那面黑旗,旗上斗大的“姚”字被北风鼓得烈烈作响。
不知怎的,一股澎湃之情从他足底瞬间涌上来,直冲天灵盖。
心底因面临死亡而生的无助悲凉一扫而空,口中狂呼一声,挺直腰杆迎了上去。
赵榛见黑色“姚”字旗下,一名宋军将领骑白马,手挥长刀,左砍右抵。
率领麾下骑兵如巨浪袭来。
杀得阻挡金军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率军突出金军阵后,杀到赵榛跟前。
白马雄俊。
赵榛记得清清楚楚,大概两月前,他混入天丁神军中,装作到宣化门维持秩序,曾见姚家三兄弟率骑兵出城。
当时,姚友仲骑的正是白马。
眼前这马这旗,似曾相识。
再观身旁姚信仲的态度,他显然已经认出来了。
来人不是姚友仲,还能是谁?
姚友仲轻装上阵,白马被鲜血染得红一块白一块,不过战意盎然。
随他冲过来的数十骑宋军骑兵,看起来都是精锐。
同进共退,声势丝毫不输金军。
金军在攻落汴京后,收缴武器马匹,监视拘押宋朝将领。
姚友仲作为宋军有数的大将,怎么能被金军忽视掉呢?
况且金军将汴京四下城门看得严严实实。
姚友仲怎么能在金军眼皮底下逃出包围,赶到此地?
问题刚刚涌入赵榛脑海中,姚友仲已经飞奔而至。
姚信仲大呼“二哥”,打断了赵榛的思绪。
姚友仲冲姚信仲喊道:“哪位是信王殿下。”
姚友仲不与宗室交游,不认识赵榛。
姚信仲急忙指了指赵榛。
姚友仲脱身下马,奔到赵榛跟前,不等姚信仲引荐,一抱拳。
种彦岑也在赵榛身旁,与姚友仲认识,没有阻拦。
姚友仲飞速附到赵榛耳旁,忍住喘息,小声禀道:“殿下,事急唐突,不能全礼,请殿下勿怪!”
赵榛神色镇定,不以为忤。
姚友仲继续道:“殿下勿虑,本将系奉官家旨意,特助殿下脱离金寇魔掌!殿下不用怀疑……”
昨日,赵榛在开窦寺遇到王严恕出手相救。
后来黄经国以身蹈火,为赵榛赢得逃亡时间。
又后来赵榛在大河坊中听侯保长言,汴京各市坊约定一起闹事……
一切的一切,若没有官家太上皇首肯,没有朝中有识之士参与谋划,如何统筹?
赵榛对此已经心知肚明,故在听到姚友仲禀报后,神色并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