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张百泉,找到了一家名为“朝阳照相馆”的小门脸,是个藏在宿舍楼里的民宅。
彭飞颇有点嫌弃,“百泉,这就你二姨夫的照相馆啊,还没咱们自己攒的地方大呢。”
“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我二姨夫是专门给人拍那种照片的,可挣钱了。”百泉说完,胡跃进猛地一听,跟身后的林飞撞在一起。
“啊,怎么了?”
林飞还在想他拍集体照的事儿,没注意哥几个在说什么。
彭飞打了个哈哈,“没事儿,咱们都是无产主义革命战士,赶快把片子洗出来是正经的。”
一个小插曲并没有耽误多少功夫,百泉的二姨夫也热情的招待了小哥几个。只是付出一些药水而已,又不是一块钱一张的相纸。
晚上,彭飞通过关系,把大家安排进了铁路招待所。
胡跃进拿着一支特制的“手电筒”给大家过片子。虽然影像不是特别清晰,但总比对着台灯看胶片强一点。林飞瞧了半天,发现居然是用透镜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幻灯机,不得不佩服这个年代的想象力。
三节干电池,一个强光灯泡,一个用镜头改造的透镜。就这么仨东西组合起来,居然就成了一个手动的选片器。
受到启发,林飞觉得凭借机修班的手艺,完全可以自制一个正经的幻灯机,结构跟放大机没什么区别。那以后就可以带着小赵,一起观赏自己拍的骗子了,想想都很浪漫。
24格的胶卷,至少有一半儿是浪费掉的。要么主体不突出,要么光圈快门没调好,大家七嘴八舌的互评作品,搞得好不热闹。
“别折腾了,再把眼睛看坏了,那以后怎么拍照,也不差这一会儿。等回农场,我让刘哥攒个大的,到时候看片用。”
他晚上喝了一扎啤酒,老想上厕所,哥几个又一直在他的屋子里不出去,搞得他特别难为情。
而且,酒酣耳热,正是想老婆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穿着跨栏背心挤在他眼前,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天,拍摄继续。
反正都在哈城附近,崔老师有采访证,也没人来查他们,于是就都一路跟着。
骑着摩托车,挎着相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领略不同的风景,记录平凡的人生。
一群年轻人,笑着、唱着,幻想着美好的明天。
连续拍了五天,每个人都攒了一袋子胶卷,迫不及待的想回家欣赏自己的杰作。崔老师写完最后一段稿子,这次春耕采编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小林,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跟我去报社看看,也许到了就喜欢上了呢。”
林飞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多谢崔老师了,我还是觉得,摄影的未来在大城市。274的日子,也就是我最后的支边时光了。等今年秋天一到,我就申请回城,然后去南边,找一个能开影展的地方。”
“那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无论你去了哪儿,别忘了给我写信,我相信,从现在起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一定!”
回程三百多公里,从阿城到尚志,再到海林,然后就回到了牡丹江。
他们一路走,一路畅谈。路边的风景、天空的云彩、远处的大地、甚至路过的行人,都成为了他们镜头中的艺术。
“小林,你放弃了兵团通讯员的机会,又拒绝了崔大记者,真想着在农场当一辈子工人啊?”
“我要去广州,去香港。去拿到拍摄项目,去争取最好的相机设备,去参加最棒的摄影展,我要成为摄影家...”
风送耳边吹过,把声音送向远处。
彭飞也冲着路边的森林高喊:“我也要成为最好的摄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