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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见道:“出来耍耍,何须在舌下藏着武器?”

知冤随之道:“出来耍耍,何须在帐内商量对策?”

闻言,李容身霎时捏起拳头,骨头咔咔作响。也就眨眼的功夫,这些逃兵就吐出刀叉剑戟,冲了过来。锋见、知冤在前突进,蘑菇们分兵作战,李容身护住罗十一和风铃。一时间,费山脚下烟尘四起,雷电大作。

这响动,惊扰了费山上的住民,有好热闹的,就钻进草木之中,从旁观瞧。

李容身察觉到一双眼睛,就看过去,与之对视。分神之间,肩膀刺痛,原来是有一个拖刀的趁机偷袭,砍中了她的肩膀。罗十一从她身后先提起一块扁平的石头,砸!碎了。又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砸!偏了。再举起一块又圆又重的石头,砸!中了。虽然没打中逃兵,但是打掉了对方的大刀。他拉着李容身、扯着马缰绳,想往外撤,逃兵见他们想逃,狞笑着围过来。

李容身正给自己施法止血,瞳仁里映着逼近的鬼脸凶相。忽然有红衣挡在眼前。

罗十一从地上摸起来一根红叶树枝,左右挥动着大喊:“走开!走开!滚——”他忽觉得自己练成了狮吼功,背后有热浪腾起扑出,将一众歹人掀翻在地,嚎啕翻滚,难以起身。有白色的像尘土一样的萤火从他们身上飞出来,飞向高空,消失了。

锋见与知冤绕过一地狼藉,向这边飘过来。

罗十一惊喜地摸着自己的脖子,笑言:“想不到我阴司闯一番,竟然练成了绝世神功?”

知冤噗嗤一笑,按着罗十一的脑袋,转到后面。只见李容身显出一身琉璃光彩的衣裳,头后有半个光圈,像是下弦月一样。施法的手掌收回,她又恢复成寻常样貌。

“原来是神仙姐姐啊,我还以为自己像书里一样,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呢。”

锋见宽慰道:“你一介凡人,敢于挺身而出,也算是在救她了。合该谢谢你。”

“嗯……谢谢……”李容身这话说得不干脆,眉头也似蹙微蹙。

罗十一见此情形,一时间有些难过。

蘑菇们抬着昏厥的逃兵们走了。

见锋见他们要往费山上走,一个蓝帽皂袍的道姑从草丛里起身,问:“使者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他父亲理应登仙,反而来了冥界,故特来费山寻一寻,多有叨扰,烦请姑姑带路。”

罗十一来了精神,点点头,跑上前去挽着道姑:“好姑姑,您帮帮我吧。我爹爹应该是刚来不久,身上是半旧的黄袍蓝带,没戴帽子,用一根竹签挽的头发,胡子像山涧瀑布一样,两边黑,中间有一绺白,您可有印象?”

“可是叫罗岳?”

“正是!真好,您认识他,他可曾给您提过我?我是他的儿子罗十一!”

道姑笑起来,拍拍他挽着自己的手,道:“提过,说你生时正是十月初一,便取名叫十一了。来,你们随我来。”

风铃不肯爬山路,李容身便把它拴在山脚,掌心画了一道护身符咒,贴在它的脑门上。

费山上林木蓊郁、流水丰沛、亭台错落,美好得让李容身有些发蒙,她暗暗地捏紧自己的护身符,可惜润滑的表面并不能起到醒神的作用,她在醉心美景之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飘飘悠悠,到了阎罗殿前,渐渐有了李容身的身形。阎罗瞧见她溜边进来,也没有声张,打了个呵欠,支着胳膊假寐。

李容身蹑手蹑脚地靠近桌案,两根手指捏了捏生死簿,拽动的时候出了些声响,忙抿紧嘴,眼睛盯着阎罗看了一会。见他没醒,她壮着胆子往前埋了一大步,缩着脖子背对着阎罗,两手齐上阵,像是掀被子一样慢慢地翻动生死簿。

阎罗睁开眼,打量着李容身,她的发丝因为自己呼出的气微微颤动,她的腰侧有什么东西,鼓了一个小包,叫他瞥了一眼,便掉下来,被托住,原来是一个木猴子。

阎罗皱眉,想起旧人,头微微一抬,那木猴子又回到了本来的位置。他重又闭上眼睛。

在这里!李容身翻到了罗十一那一页生死簿,眉毛一挑,凑上去细看,上面写着:罗十一,罗岳独子,父母娇宠,仆从百千,不知愁苦,曾游幽冥,归以万全,九九之寿。

没问题……

阎罗忽觉得面上有风,睁眼瞧见李容身已然不见了,坐直身子看生死簿,已经回复方才他假寐前停的那一页。

“哼,做事倒是有粗有细。”这么说着,阎罗抬头看天。

九重天上,李容身坐在月老宫外的桃花林里。少顷,书痴捧着一摞命簿出现在不远处的窗外,一个急转身,有一本甩飞出去,跌进云层里,剪刀仙子扶窗向下看,被书痴拦着,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只看见他俩都笑了。

“咚!”“哎呦!”

李容身本来也笑看着他俩,那本命簿从高处掉下来,带着桃花香,正砸在她头上。

她一边揉脑袋一边翻看命簿,只见罗十一的命格书曰:罗门娇生子,宠爱集一人。久长顺遂路,谁料父亡身。无意入幽冥,游历鬼蠹城。成全孝子心,御马还生门。九九寿元时,翔鹤入南森。

没问题!

“看来是我多心了。这罗十一命真好,活着的时候事事顺遂,中间还能机缘巧合,去阴间玩一圈,最后还能实现他爸爸没能实现的梦想。”

李容身合上命簿,掌心画圈,将书合在两掌之中,搓动两下,这书便从云层里翻飞上来,落到了书痴那摞书上。

书痴与剪刀两个仙子忍不住看向桃花林这边,李容身挥动胳膊,悄悄道谢,化作一缕仙气落下九重天。

罗岳见李容身手捧的水杯一抖,关切地问:“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上暖和些了?”

李容身眨巴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有瀑布胡须的老人家,一边左右手倒着水杯,一边说:“岳老前辈,您好,您好,哎呀,嘶——烫!不好意思,失礼了。摔坏了您的杯子……以及地板?”

碎杯子里有一滩红色的东西,熔掉了砖石铺就的地板。

“无碍,我们这里石头多的是,再补上就好了。”见李容身指着孔洞,似是要发问,便解释道:“你爬山上来,好像被夺了神志,眼睛发直,问什么也不答,身上还渐渐冷了,我们瞧着不对,忙取来一点岩浆入水,叫你捧着暖身。”

“原来如此,谢谢您救我性命!随我一同上来的朋友呢?”

“他们正和我儿一道,去看玉了。”

“什么美玉,竟然连锋见他们都愿意去看?”

罗岳笑着起身,李容身跳起来跟上。走出屋舍,此处在山洞内,不见天日,却亮如白昼,石壁上森森累累,璀璨如星河云海,五光十色交杂嵌合,竟然都是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