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礼毕,起身,再行落座,杨坚抬眼望去,这临近江边的芙蓉苑看似宽广,但这时似已无落脚之地,丛丛猬集熙攘不堪,人员杂处看似无序,但在明眼人看来却是清浊分明。
五姓士族在京的族长或族老(清河崔和博陵崔氏、范阳卢、陇西李、太原王、荥阳郑)各自带着族中子弟按房头依齿序,端坐于芙蓉苑西面,不下百十余人。
五姓士族的左侧紧挨着的是各宗师大儒及太学博士,以孔嗣悊、王通、刘焯等人领衔,站在他们身后的太学生与文人雅客们各按师承长幼,肃然排列,亦有二百余位。
关陇集团的武将勋贵世家隐以独孤家为首,宇文家、太原李家、辽东李家、元家、于家等各家分居于独孤家左右,有环侍护卫之意,九十余人盘龙虎踞于芙蓉苑南面,霸气侧漏,等闲不敢视之。
与关陇集团紧挨着的是朝中四品及以上的官员们,其中以尚书右仆射高颎、尚书左仆射杨素、吏部尚书兼纳言苏威三人为尊,到场的官员们有些去了五姓士族、还有些去了关陇集团、再有些则混迹在了太子及各位王子身侧,余下尚没有站队归属的官员不过二十余人,显得寥寥。
在芙蓉苑的西面角落,有一块区域,专设有遮阳顶棚,棚上数层薄纱垂下将左右遮掩,内中情形几乎无法辨别,时有莺燕笑语或娇喝嬉笑之声从内传出,此处想来是被一众贵女占据了。
最尊贵的宫中双圣与太子,诸王子,皇室宗亲还有些许外戚,则稳座于芙蓉苑东面的台阁之上,至上而望下,可见芙蓉苑的中央,八张高案,按八卦方位对应安置,高案之上,笔、墨、纸、砚俱备,这便是文会应答较量之所。
“诸位臣公贤良,本宫不才,添为文会主持,还请诸位辅正,现恭请父皇训示。”杨勇面带微笑,仪态端庄,向四周作稽后躬身请示杨坚。
“今日曲江文会实属百年难得一见的文坛盛景,朕甚喜,便钦点几位宗师大儒出题考教,以示公正,优者,朕绝不吝啬,必重赏之。”
“宣,吏部尚书苏威、礼部尚书杨义臣、大学博士孔嗣悊、王通、刘焯,光禄少卿崔宗羲、太子左庶子卢子修、晋王府长史郑挺上前。”
杨坚言罢便握起皇后独孤伽罗的手,“伽罗以为如何,这八人,朕思量,应不至偏倚太过。”
“善!陛下用心良苦!”独孤伽罗深知杨坚的心意,三位太学大儒的学问无人敢质疑且与朝堂争斗各方毫无干系,苏威与杨义臣皆属于帝后一党,孤臣是也,卢子修、郑挺二人既代表着各自的士族,又分属于太子与晋王二党,至于光禄少卿崔宗羲代表的清河崔目前与独孤家走的最近,或可代表关陇集团,武将勋贵们阵战拼杀那是一时之选,但要让这伙杀材去舞文弄墨,那还是算了吧。
“臣等,见过陛下。”
“众爱卿免礼平身,赐座。”
“臣等,谢过陛下。”
一套礼仪做完,八位考官正式就位。
首先出场的是太学博士孔嗣悊,乃孔圣三十二代嫡孙,孔嗣悊起身手扶身侧凭栏,朗声而诵:“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请诸位在一炷香内以圣人真意以做文自问其心,何为安贫乐道!”
子贡说,贫穷而贫穷而能不谄媚,富有而能不骄傲自大,怎么样?”孔子说:“这也算可以了。但是还不如虽贫穷却乐于道,虽富裕而知好礼的人。”
孔嗣悊所出之题,即是以圣言依经义映照己身以作文。
此题一出,太学生中有些人露出些许笑容,王公、士族、勋贵们则面带苦涩,他们这些人锦衣玉食安知一个贫字,既不知贫又如何能解经义,有些太学生则不然,虽是诗书传家但早已家道没落,贫者亦不在少数。
“嗯,孔卿此题深合朕意,正所谓是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呀!开始作文吧。”杨坚不禁含笑点头。
太学生中分出一人,径直行至芙蓉苑正中,向着四周稽首行礼后,随便寻了一张高案,开始磨墨,准备书写。
这时,陆续有人上台,清河崔和博陵崔氏、范阳卢、陇西李、太原王、荥阳郑、各有一人上台。
“凌云表弟,本宫听闻汝自幼文武双全,这武,本宫自深知,只是,这文么,呵呵,倒是从未见识,今日盛会,汝何不下场一试?哦,若表弟确有难言之隐,就当是本宫说笑了,呵呵。”杨勇依旧保持着谦和君子的模样,眉宇含笑,对着伺立于母后身侧独孤凌云轻声说到。
“二位陛下,微臣愿上台一试。”独孤凌云也不矫情,立刻俯身向二圣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