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一天(1 / 2)替罪不替命首页

旁边的刑具映着寒光,打在他的脸上,那人的面容显得更加凌厉。

刑室里,坐在椅上的人,不怒自威命道:

“将带穆樗来到我面前——”

穆樗被强拉强拖带到刑室,原以为又是谢飌请她出来对奕,但往日狱吏的手脚不会这么粗暴,勒得她的手膀发疼。

她试着问清状况,可其中一狱卒只口念念地道,什么该还都要还,迟早都得对上,还叫她好自为之。

一切都奇怪得很。

走向的路亦不同,那是她从未进过的地方,亦比牢室更加幽静,没有人气。她还留意到门边的地面比牢狱的色度暗三度,黑黑实实,像是被......血掺入过似的......门上头也有好数个浅浅的血印。

里面是什么地方?穆樗记得,囚犯痛苦悲鸣的声音便是从这边传出。穆樗不由得竖起寒毛来,难道是陈念想要对付她?对她处以私刑?难不成他发现木子言突然袭击他是自己的缘故。

正当她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陈念时,狱卒推开门那刻,出现在穆樗面前的却是一副陌生的脸孔。

“将军,人带到了。”狱卒怯怯道,便马上退后。

坐上的人年纪落在二十五岁上下,皮肤致黑,容貌端正,一身军领气息。虽生得俊俏,但双目凌厉得不敢对望。两边眉目的眉心偏右断开,穆樗蓦然崩出一个想法,断眉是因被刀横开的。

他是谁?但穆樗没有思考太久,他脸上的怒容和探究,她陡然明白到,他......

便是岑子珀的兄长——岑子安。

那个被她”杀死”的岑子珀的哥哥——岑子安......

衙丁谁不认识岑子安?

他可是士兵的梦——十二岁便到边境守城,以一人之力挡十人之攻,一战成名。如是这,岑子安便成了岑家的骄傲和主心骨,为宋保护边陲一带。如今边境的传说竟亲临牢狱,活生生的大人物。

今日岑将军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没有人敢拦他,偏生陈狱长和田友由亦不在,更是没了主心骨,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听着他的命令。

狱吏的眼神既好奇又带着一丝的畏惊,毕竟现时岑将军的脸上明显刻着生人勿近的神情。急冲冲准备好的茶水,亦只敢放在桌上,没敢领功。以往发生豆大的事,狱吏都能讨论一番,窃窃私语。但现在没人敢交头接耳,生怕被岑将军的眼神盯上。

明明在场的狱卒的年纪都比他大,但岑子安的气息却是无人能比,一行狱卒站在他身后。

这番喊她来,定不会喊她一同吃茶。穆樗余光之中,瞧见左右两边的发着寒光的刑具,将她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中。

“将罪女绑起。”岑子安托着头道,似是十分厌烦。

身后的狱卒动作快速,穆樗就这样木木然地捆绑在木桩之上,两只手张开,只有脚尖稍稍触到地面,几乎处于悬空状态。

“全部人给我退出去。”岑子安的声音扬起之时,所有狱卒逼不及待退出去,谁也不想处于这么压迫的空间里。临走前,薛明程不安地瞟她一眼,田友由见状马上拉他走。

他们声音很轻,但刑具室的穆樗和岑子安都听得一清二楚。

“女娃这么小的一只,怎么受得了......”

“福祸由人......薛老头你还是别管了......你要是担心,多准备准备些膏药......”

直至急促的脚步声消没,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呼吸声。

“连老男人都能勾搭上......看来,你勾引男人的功力到了这,还是丝毫不变......”岑子安一边翻揭她的案宗,轻蔑地撇了一下唇。连狱卒都为她担心起来,确实好手段。

穆樗一直都在看他,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但看在岑子安的眼里,却变成勾引他的证据,不得不说她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在哪,一双黑白分明而清烔的眼眸确实很美。

但她别忘了,在边陲有多少女人和奸细想爬他的床、脱个清光,他也能毫不眨眼地一一杀掉。

更何况她的身份是杀死他弟的人——这个女人,非死不可。

但死对她来说,未免太便宜她......

一本案宗突然摔在穆樗的额角,只听她闷哼一声,血流进她的嘴里,浓重的铁锈味。

穆樗完全没反应过来,低头看着源自她身体的血液一滴滴地流失,没入泥土中,像是花一样地绽开。当初审议庭不见岑家人,她还以为岑子珀与她一样,一样的不被重视。

没想到他的哥哥来了,亲自为他出气。

真好......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岑子珀,虽然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见过你,但我肯定你有一个好哥哥......站在议庭中央,她也肖想过,父亲会说出真相,阮姨娘会带她离开,大姐会保护她......但到最后,人群中没有他她她,远远撇见那位传讯给穆府的底下......可笑得很,是怕她死不掉吗?

岑子珀死后有家人为他伸冤,但她只有迫她送死的家人。

然而,她额上的血并未能平息到岑子安的怒气。

岑子安看着她的眼底透出悲伤,心里越发不耐烦,这般可怜的姿态是作给谁看?

“这只是开头......”岑子安眼底的痛楚和怒涛渐渐汹涌如潮,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左边是石斧,右边是鞭子,左下是夹子,上面仍黏着血肉,有多少人曾亡命于此?穆樗的脑海里已幻想起刑具用在自己身上的模样,不死也至少褪一层皮。

“选一个吧。”

穆樗发现岑子安每一个都是命令式,果然是位居将领多年的人物。

再这么下去,非死即残,她得出动出击。

“岑将军,若是我不选呢?”穆樗反问道,正脸迎向他的目光。

“哦?你知道我是谁?”岑子安的面目却看不出惊喜,反而更阴霾,”那你可知你杀害的何人?”

“没有人。”穆樗如实答道。

岑子安听后,只觉眼前受制于他的人可笑得很,死到临头仍在嘴硬。

他轻蔑地笑了笑,轻轻抚上长满刺的鞭条,问:”你知道为什么这条鞭子没有血、没有肉块吗?”

一个勾刺毫不留情地划开他的指头,但他并没有生气,反倒露出满意的神情,嘴角勾起诧异的笑容。

穆樗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她多多少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那鞭子怕是让受刑人最痛苦的那一种,亦是最容易致死的吧。

受刑太多都是些奸细,之所以没用在他们身上,是因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套套话。但她对岑子安而言,只是一个该死之人。

“将军若是把我打死,怕是往后都没有人知道你弟弟死的真相。”穆樗道。

“真相?”岑子安缓缓抽出鞭子,用力晃了晃,在空中响起响亮的一声,”我弟污辱你你才迫不得已要杀掉他的真相吗?”

案宗他看了无数遍,里面的一字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女人竟污蔑一个死人、他的弟弟!

罪该万死!

“那只是权宜之计......真正杀害你弟的是另有其人!”穆樗坦白道,”那个人便是......”

“另有其人?”岑子安问道。”那么我该找谁报这个仇呢?”

“判决书已下,你以为还能诡辩吗?穆樗这名不是你,还能是别人的名吗?”岑子安吆喝道。

穆樗张口欲言,但听到”穆樗”这名时,她的名本就带着一个”穆”字,遂瞳孔一震。她的命运始终与穆府绑在一起。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看着岑子安凌厉的眼光,凭他的能力身份想杀掉穆皓不难,但阮姨娘的生死都握在穆皓身上。穆皓若死了,无后代的穆府必定颠覆上下,而阮姨娘亦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