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蒙这刻意的误导，王也听了出来，但他并没有拆穿，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发现。

“您说的对，这些大佬面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各不相同，有的警惕，有的疑惑，或是平静，或是和蔼，什么样的都有。”

王也耸耸肩：“也许他们中有人知道，也许他们也并不知道全部的来龙去脉，都是老江湖，我这点道行，还没办法分辨这些大佬们心里的真实想法。”

周蒙低声道：“那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王也唇角微扬：“太师爷说得没错，如果我不是术士的话。”

周蒙心中一沉。

王也笑了笑：“但我是个术士，还是学会了风后奇门的术士，人心多变，但内景不会骗人，于是这些讯息就有了意义。”

周蒙声音拙重：“你……”

王也点头：“没错，我接下来，在内景中提问了——这些人中，究竟谁知道八奇技的真正来源。”

周蒙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天机测算，时刻会被答案引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粉身碎骨。

是以古往今来的大术士，没有几个能够得到善终。

但王也不同，他学成了风后奇门，这本来就是最大的引诱。

做到了这一步，自然不会被内景中的答案所诱惑。

于是他就可以通过类似于卡bug的方式，进行旁敲侧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王也目光飘忽：“您知道那是一个多大的问题么？我想，就算集齐当世所有术士异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他的瞳孔中，仿佛看到一个遮蔽内景的大火球，那直面太阳的滋味，此刻回想起来，都觉得难以忍受。

定住心神，话锋一转：“然而这个问题夸张的程度，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这意味着，天底下确实有人知道答案！”

天机测算，只要出现了答案光球，就意味着这个答案不是虚构，真实存在于世间！

“后续我又提出来许多问题，只要涉及到甲申以及八奇技，都和之前一样，是无法破解的局面。”

周蒙轻声道：“你可知，这是飞蛾扑火，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古往今来，从来不缺乏被天机所反噬的大术士。

王也的行为，好比在悬崖上走钢丝，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王也笑了笑：“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周蒙一时也无言以对。

王也接着道：“我在内景中不断的提问，我并不是想要直接得到答案，术士不是横炼流派，一味的穷追猛打非术士所为。”

面对愈发沉默的周蒙，他侃侃而谈：“术士之道在于易，八卦衍化六十四卦，六十四卦又变化无穷，是以术士之道就在于变化，换一个角度，如果不能直接从问题里得到答案，通过对问题的对比，未尝不能得到有用的讯息。”

“直到我问出一个奇特的问题之时，终于发现了不得了的信息，我问——铁掌门的门主意味着什么？”

王也声音沉重。

这个问题在内景中的显现，仍然是无法破解的火球。

“这明明是个和甲申也好，和八奇技也好，全然无关的问题，为什么还是无法得到答案呢？”

“上清门主的意义，天下会会长的意义，火德宗、唐门……都一样，都是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周蒙看着他眼中闪现的睿智之光，微微一叹。

“这又能说明什么？不是仍然没有答案么？”

王也伸出两根手指：“一，异人界各大流派的传承，和甲申还有八奇技有关。二，欲盖弥彰！”

“您老觉得，这些人中，全部知道八奇技来源的可能性有多大？”

周蒙不语。

王也沉声道：“我想到一个可能，要是按照他们对于八奇技来源了解的程度来呈现答案光球的大小的话，那么那些真正知道的人会很容易被术士排除出来。”

王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智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说久了，就说这几十年来，未必没有术士尝试通过他这种方法，探寻甲申以及八奇技的秘密。

“所以我认为，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内景中掩盖了这些流派的差异！”

说完之后，一丝寒意缠绕心湖。

八奇技并非八人创造，如果在甲申之前也有，那么为什么没有半点有关的记载。

如此奇迹之技，没有记载太不符合常理！

这说明有一种力量，抹除了甲申之前关于八奇技的记载！

而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在术士的内景中，想要旁敲侧击得到消息都做不到。

这岂不是说明，这种力量能够干预内景？

王也真的很难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力量！

周蒙沉默如水。

王也微声道：“到此为止，再后来，我竭尽全力的去了解各个门派的历史和根源，说实话，没有什么证据能够分别出这些流派真正的差异，接下来是我的一些脑洞大开的猜测。”

“我假设，这些流派中最有可能知道全部的隐秘，老天师，无疑是几率最大的一个！”

“没有老天师的魄力，但有某种决定性的共同点，您……不！或许说我们武当，和天师府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周蒙无言。

甚至不再去看王也的眼睛，只是盯着两人中间的光源。

术士没有几个是蠢笨之辈，或者说想要成为术士基本都十分聪明。

他以往也不是没有想法，觉得王也能够学会风后奇门，和聪明与否无关，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素质。

而后续王也在武当山的表现，也确实和聪明两个字不沾边。

此时此刻，才算是恍然大悟，他不是不聪明，只是大都数时候，不屑去使用罢了。

遇上了真正上心的事情。

他不仅聪明，还有与之匹配的毅力。

能够想到这一步的术士，天底下能够有几个，不得不承认，王也接近了某些问题的真相。

周蒙心中跌宕起伏之际，王也平静道：“我们武当和天师府共同的特点，是悠久的历史吗？还是奇特的独门手段？亦或者说都住在山里？我觉得，这些都不对！”

“龙虎山的张道陵祖师，灵隐寺的济公活佛，少林寺的达摩老祖，上清派的魏华存祖师，乃至于我们武当派的张三丰真人！”

王也的目光深邃无比。

“不管是羽化，还是觉悟，或者其他的什么称呼，某些流派，是由这些传说中超凡入圣的前辈所创立，这，就是这些流派，和异人界的其他流派，最大的区别！”

周蒙神色微妙。

王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这就是内景之中，被故意掩盖的区别，换句话说，甲申中的八奇技，和这些神圣的创立者有关系！”

王也恢复平静：“我，猜对了吗？”

周蒙哈哈大笑：“你啊，真是能琢磨，有这个本事，怎么不去说书呢？”

王也见此，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无需多言，周蒙的表情回答了一切，这段时间自己的琢磨，并不是镜水月。

太师爷的表情，无疑证明了，他就算没有百分百猜中，也至少猜中了一部份真实。

思绪不由激荡起来，八奇技既然和这些神圣的创立者有关，那么八奇技是否就是由他们所创造？

风后奇门、拘灵遣将、神机百炼……

哪怕是到了现代，这些奇技，也有种种匪夷所思的威能。

倘若真的是由那些前辈创造，区区几种法门，和真正的超凡入圣比起来，貌似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了。

王也心绪连连闪动，又有浓浓的不解。

既然创造出来，为什么不将之传下，还有那冥冥之中的力量，阻止其他人去探寻，想来有些失礼，这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一开始不创造不就好了？

“另外，我还有一事感到困惑。”周蒙笑容一滞，正要开口。

王也却紧接着问道：“这些超凡入圣的前辈，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又在哪里？”

抛开八奇技不谈，异人确实有种种奇特的能力。

但和广大的普通人比起来，终究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