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荆一言不发,她就坐在那里静静听着,其他姑娘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当她是新来的,还放不开,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我听说展新月不知道怎么的,上次在京兆的饭局上遇到了一个老板,好像是开传媒公司的,听说就是喜欢她这种会拉琴的,准备带她做小明星去?”
“啊?”
“是啊,给她专门开一个化妆间就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要不然,她一个副首席而已,琴还拉那么烂,怎么够格自己用一个化妆间啊。”
“真的假的?说这么玄乎。”赵心盈还是觉得有些不可信。
他们团的展新月要说样貌,确实也算有点姿色,但是,绝对不到“明艳大明星”的程度,平心而论,还是宋知荆好看些,但芦台的化妆间这么吃紧,能单独给她用一个,那或许“高枝”真的有点“钞能力”。
“真的,刚刚我们不在,就是去隔壁了,展新月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恨不得站舞台上高声宣布给观众。”
“那你们见到所谓的什么高枝了没有?”
“那倒没,要是高枝在场,我估计展新月也不会让我们在那边晃荡。”
“为什么?”
“当然是怕她的高枝看上其他人了。”
“哈哈哈哈哈……”
大家笑作一团,嫉妒归嫉妒,这帮小姊妹们还是更务实些。又说了会儿话,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带上了自己吃饭的家伙,跑去候场了。
宋知荆是新来的,按照前几次彩排的座位安排,她是最末端的谱架。不过她的小伙伴今天没来,首席也没来,直接就空了两个位子。
“知荆。”
“在!”
“嘘!”赵心盈长长地嘘了一声。
台上此时正在报幕,宋知荆突然被拉到了队伍的最前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后边的人就拥着她走到了舞台的最中间。
展新月略有傲气地撇了一眼:“反正我是最后一场演出了,首席就你来吧。不过一会儿你稍微偏一偏,别挡我男朋友拍我美照。”
就这样,宋知荆被架上了首席位。展新月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只觉得来时的那种紧张感再次袭来。
灯光下,她整个人都像是气球般在膨胀,后背都被烘出了一层细汗,也看不见台下的人,稍稍侧头望去,只有漆黑的一片。
但,有种熟悉的情绪,突然就袭击着她的胸腔,让她不得不大口喘着粗气。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恰巧就是第一次做首席的时候。不过不在这里,是在学校的礼堂。当时那个人就坐在观赏最佳的视角。后来,她的次次演出,这人都坐在那个位置。
不自觉地,宋知荆眯了眯眼睛,又朝第五排的位置望去。她尽了最大的努力想看清,可一切都是徒劳。眼睛瞪得都发酸了,还是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黑色。所有人的脸只能勉强地看到一点点,一个个浅浅的轮廓,连高矮胖瘦、男女老幼都分不出来。稀稀落落间,并没有寻到想看到的身影。
“首席注意了,要演出了。”指挥棒敲打着谱架,笃笃的声音将宋知荊拉过神来。
她撇了撇嘴角,说不上来那表情是笑还是哭。只是从坐在这里开始,她的心脏就被按下了暂停键。
没有心的人浑浑噩噩地演奏完了整场音乐。
最后的返场前,观众席上有人来送花,按照惯例,送花的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因为无法跳过首席,展新月的男朋友倒是贴心地让人送上来了两束。
郁金香搭玫瑰,十二支配四支,两束花除了花色,没有什么不同。
“我不是说了吗,我最讨厌郁金香了。”展新月皱着眉毛。
但送花的人只是浅笑:“老板吩咐的,我只能照办。”
“好吧,有玫瑰就行。”
她一脸娇羞,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脸色煞白的宋知荆。
煎熬地站在原地,宋知荊面向观众,聆听着掌声雷动,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似乎等了一整个春秋,才终于等到了舞台灯光暗下来的时刻。一瞬间,她脚下发软,怀里的花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最后的返场,知荆没有参加,在一片欢愉声中,她落寞地提着裙摆,往化妆间走去。
玫瑰和郁金香……那样的搭配,她见过无数次。那人曾说,郁金香和玫瑰都是主花,搭在一起分不清主次,要打架。不过后来他又说,这种搭配也很好,两个人势均力敌,都努力的情况下才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这些话,好多年了,她早忘了,今日却如此清晰。
就像他当年趴在自己耳边说的一样清晰。
“不可能,不可能。”一颗心一直在沉,好像是个无底洞,却又不断跳动,挣扎着向上扬。
“不可能是江鸣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看得上我们这样低规格的演出。”
“可不是他又会有谁十二支玫瑰配四支郁金香……”
心头一沉一浮间,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虚。
外头舞台上正在演奏现代歌曲《体面》。但每一个符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几十米的路程,她走得异常艰难。
走走停停,直到外头的音乐停下,她的心猛然之间又死了。
不要回头,不能回头,回头就是万丈深渊。根本不敢回想,她拔腿往前奔去,高跟鞋滴滴答答也跑掉了一只。
可就有一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
越是不愿意面对什么,什么便越来折磨你。
就在即将拐进屋子里的那一瞬,身后响起了熟悉不过的声音。
“宋知荆,你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