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去多久了？”维克蠕动了一下喉头，朝不远处的福斯特的背影问道。

“快一个钟头了。”福斯特伸长脖子干望着前方，擦了擦挂满汗珠的眉头。他的胡须被汗水浸湿，水珠摇摇欲坠，仿佛成熟的果实即将落在地上。有只蝴蝶正被这散发的体味吸引。

福斯特转头搜寻着穆拉妮丝的身影，看到她正在教堂边的食品摊下乘凉，手里的一挂葡萄已被吃了大半，有些不悦地喊道，“老实说，我们是不是没必要在这干等着？让安培斯帮忙交接委任不就好了吗？”

福斯特没有等来副团长的指令，只听到耳边传来维克的脚步声。蝴蝶也被这股响动吓跑了。

“看来他们正在里边打架。”维克走到福斯特的跟前，转了一圈。然后，当着他的面顶了顶胯部。

福斯特开玩笑地说，“你也想和他们一起找点乐子？”

“如果可以的话......”维克挑了挑眉毛，眼中流露出一股本能的渴望。佣兵团几乎人人都知道，维克是个好色的混蛋，他把钱财都花在了睡觉上——和不同的女人在镇子的任何地方。

福斯特看到一只母鸡正摇晃着屁股从维克周围路过，他似笑非笑地打趣道，“你不如下辈子做个公鸡，镇民会主动把自家的母鸡端到你面前，求你帮忙配种。”

“我更希望自己是头雄鹰，飞跃坎塔斯海峡，占有贝尔特伦的贵妇们。”

“呵，你简直是色胆包天。不过我还是劝你闭上嘴，不然的话......”福斯特张望四周，确认是否有人听见刚才的谈话。

“不然会怎么样？”维克不依不饶。

福斯特极其不自然的压低了声音，“不然今夜你就会被人拖到猪圈里，当着别人的面咽下自己的命根子。”

“你是说，老鹰......”

“不，是狮鹫。我只说一遍，给我竖着耳朵听好了，白痴维克。老鹰不会玩弄敌人，只有狮鹫才会。他们会剥了你的皮喂猪，用食指般修长的笔刀细细剃掉你的骨肉，在脊柱上面篆刻罪犯的烙印。最后，他们会把你的头颅连同脊椎一起扯下来，挂在马鞍袋上，在次日清晨绕镇一周，以此示众。”

“啊哈，君主们的传说，真有意思。”

“你最好庆幸这只是个传说。”福斯特说完便紧咬住了牙关。不论维克怎么逗弄，他也始终闭口不谈。

普埃斯特从千年以前便归属格兰家族。从六十年前起，它属于贝尔特伦的现任君主——基里奥尔·格兰。

他是狮鹫们的王。

王不可辱。

维克这种地痞不会明白这些。但福斯特不是白痴，他原本就是从贝尔特伦流放至此的。福斯特辱亵了造访君主的没落贵族——弗里德里希家族。即便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贝尔特伦的名人们还是在他的背部刻上烙印，他的左眼也在那次受刑中患上了白翳。

普埃斯特与贝尔特伦相隔一道海峡，在流放的头两年，福斯特从没想过在这个偏僻的乡下小镇还能碰到贝尔特伦城的人。直到一次前线的失利，把卡利安·格兰贬来了这里。除了福斯特和穆拉妮丝以外，团里也再无人知晓，这位佣兵团长的前身，竟是格兰家族麾下第七军团的一名百夫长。其他佣兵都以为狮鹫是卡利安作为团长的权利象征。事实上，百夫长及以上职务的军官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狮鹫，这是格兰家族的规矩。

福斯特紧皱着眉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维克不再自讨没趣的追问下去，转而审视起福斯特这副充满故事的面孔。维克能看到他的左眼眼皮过分下垂，露出半个患有白翳的眼球。他的下唇有一道明显的刀疤，脖颈有被烫伤的痕迹，两边的耳廓都有被饰物穿过时遗留下的孔洞。这些痕迹无一不在向人诉说：福斯特曾经饱受折磨；但他战斗过，并且活了下来。

可究竟是谁折磨的他？是贝尔特伦的狮鹫们吗？或者说，他原本就是一名逃犯？

维克回想起福斯特所说的话，内心竟开始有些后怕。这与他平时流露的钦佩相比，显得那么不协调。他的畏惧与钦佩，都源自同一样东西——力量。

他只有骑在女人身上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拥有这种东西。

片刻之间，两人陷入了绝对的寂静，镇子西边吊桥下的溪流不知何故停止了奔跑，现在他们耳边只剩下风蹭过塔尖时的沙沙声。福斯特的耳根忽然动了动，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要出来了。福斯特冲穆拉妮丝招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