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应该没有。在您过来之前，我就将凯鲁宾们赶跑了。”

“你让它们全都逃掉了？真该死...我早就知道你是靠不住的。”

“并不全是，我有杀死几只。”

“哦，是吗？那还说得过去。”穆拉妮丝略显惊讶，她玩弄着权杖，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有镇民向我汇报他看到了一群，你得说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约一个钟头前，不知从何地集结了凯鲁宾五只，它们淌过湖边的溪流，试图从吊桥下偷偷摸进村里。我见状便大声呵斥，它们不为所动，我才决定抛出矛枪；走在最前面的怪物被我扎穿了喉咙，尸身跌落下来撞翻同伴，趁它们还未爬起来，我又刺死了一只。幸存的几只见状纷纷朝我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是在提出抗议。我被惹恼了，用剑挑动泡在水里的尸体向它们推去，剩下的凯鲁宾这才不作抵抗，全都往丘陵逃去。”

穆拉妮丝顺着因古纳尔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根矛枪正伫立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步的小溪边，有颗凯鲁宾的头颅挂在上面，枪杆还残留着一些凝固的黄色液体。溪边的泥地喝了不少血，葱郁的莎草被染成了暗红色，娇嫩的金鸡菊花丛更是饱受摧残，原本挺拔的茎秆变得弯曲、折断。那些曾经在阳光下骄傲绽放的花朵，现在只能和凯鲁宾尸体一样，无力地躺在地上。

“凯鲁宾们短时间内应该不敢来犯了。”

“你该第一时间通知其他人，顺着踪迹找到巢穴，彻底清剿它们！”

“我想这些凯鲁宾并非族群里的士兵。它们没有携带兵器，更没有向我发起攻击，或许它们只是想找点食物。”因古纳尔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地说道。“若非当时情况紧急，我更希望直接驱赶它们。”

他的回答不无道理，凯鲁宾对人本身的威胁非常有限。即使它们有铁锹状的粗壮门齿，耙子一样的手掌，也只是用来捣毁农场里的庄稼，或是欺负普古斯（一种猪）。

更何况，若不是十年前的某个夜晚，一场暴风雨突袭了阿卡利奥斯小镇，靠近克利奥尼湖的贵族庄园一夜之间被摧毁，庄园里的酒水、熏肉吸引来一大批凯鲁宾，镇子上的人压根不会注意到这群躲在山岭石缝间的古怪邻居。

穆拉妮丝可不这么想。在她眼里，凯鲁宾是比亚人奴隶还下贱的生物，除了眉骨上凸起的犄角，便无一处是有价值的了。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剥掉它们的头皮，挖取它们的眉骨，将这些战利品卖给想要自吹自擂的骗子，或是留作纪念的收藏家以便充实她的金库。再将尸体堆成小山焚烧，趁着燎起的雄伟火炬和人民心中的热情火焰，站上镇民为自己搭建的舞台，大声宣言自己是如何指挥下属除掉这股盘亘已久的祸害。

“只是现在没有，它们终日游荡在农场附近，对于人类始终是个威胁。我先前说的你都忘了吗？搞清楚你的身份，记住我是副团长。你得学会服从，服从我的命令！”或许是内心的盘算落空，穆拉妮丝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声音愈发尖锐刺耳，“我劝你最好别再顶撞我。今后必须照着团里的规矩去做。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逐出佣兵团！”还未等因古纳尔有所回应，她便气冲冲地跑向镇子的东门。

因古纳尔待在原地，望着远去的穆拉妮丝和她手中的权杖，几乎立刻明白过来，这位副团长为了自己的生财大计已经无心与他争执下去。

大约一刻钟左右，有六名配备单手剑和十字弩，身着玫红色鳞式坎肩的佣兵，将在穆拉妮丝副团长的带领下，向着克利奥尼湖北边的丘陵进发。

当他们从因古纳尔面前经过，至少有两个佣兵同时朝地上吐了口浓痰。走在最后的那位，更是时不时朝因古纳尔竖起中指。只不过这位佣兵光顾着发泄不满，全然忘记自己松掉的腰带扣此时正垂在裤裆的位置。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穆拉妮丝大人会突然回头向他问话，在他的错愕下，金属扣头正像穆拉妮丝手中的权杖，无情的击打在了他的卵泡上...

“告诉这个新来的蠢货！什么才是我们的规矩？”

“佣...佣兵团的规矩只有一条。那就是要不择手段地保证任务的成功！”

“为了金钱和名誉！”

“为了卡利安的佣兵团！”

“出发！”

......

因古纳尔沉默地看着讨伐凯鲁宾的队伍远去，他们临走时的话像鼓声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这让他觉得他们会像风暴般摧毁一切。而现在，他们正在摧毁大地的织锦——一大片金黄色的草地被踩踏得不成样子。

可即便遭受了重创，大地的生命力依然顽强。因古纳尔可以看到，在那片被踩踏的花丛中，几朵金鸡菊在风中摇曳。这些幸存的花朵紧抓着茎秆，尽管它们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淡，但仍然努力地展示着生命的迹象。